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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三 红玉吊坠

一百八十三 红玉吊坠

清朝光绪年间,天津海河西有家金石玉器商铺,掌柜姓莫名甲戊,年近天命,操此行半辈矣,其经验丰富,金石玉器分辨真伪,价值数目,其持之能速辩之,一鉴宝专家也。

一日晨,莫甲戌背上褡裢,辞别妻子,至城外乡村淘宝。生意冷淡之时,其常扮算命先生四处云游,运气若佳时,淘宝或许能捡漏,从中牟取暴利而大发矣。

当日午后,莫甲戌于文安县成家村行卜后,趁围观者众多,询问孰家有金石玉器之物欲鬻之,其愿高价收购。人群中有一壮汉曰:“成老伯,闻汝家有一红玉吊坠,何不取出让其一阅?”众目光顿集于一颤巍巍之老翁。经问,老翁姓成名欣,妻过世不久,膝下无子,贫家困户。老翁不情愿,后经众劝,遂从颈上取下,众视之,此吊坠大小似巴掌般,红光耀目,上刻一貔貅神兽,龙头、马身、麒麟足、形似狮子,凶猛威武,用红丝绳吊之。莫甲戌接手一阅,心中遂有数。有人问价值几何?其并未急于答之,而先娓娓叙玉石鉴别之知识:“此红玉吊坠,其实乃普通鸡血石也,高价鸡血石须血色鲜红,俗称活血,血量不能过,六七成为珍品,再者血形应有特色,此吊坠颜色鲜红,雕刻貔貅栩栩如生,然充血过及,亦无血形,且貔貅口有小洞,里面定中空,故而不值大价也。”

众闻莫甲戌鉴言,皆点首附和。有人问此吊坠能值几何?其微微笑曰:“此吊坠虽不高值,然因鸡血石,亦算一不寻常之物也。市价二十两纹银足矣。”二十两纹银于此穷乡僻壤可谓不小之财也,引众人咂舌羡慕。其望成老翁之表情,见老翁并未动心,其续思如何让老翁允之。

甲戌心中有数,实言之,此吊坠市价值二百两纹银,然其若花大价购之,利润小矣,其欲暴利赚之。古玩玉器销售靠眼力与智慧,首次出价,焉能高乎?

不料,成老翁抢过吊坠,往颈套挂,转身欲走。甲戌知遇棘手之人,忙曰:“老伯,此块石头鬻否?汝已高寿,留此何用?若鬻之,吾愿再加十两,此可最高价矣。”老翁转回身,悲曰:“此吊坠乃吾妻当年陪嫁之物,若鬻之,吾亡后无法向其言之。”

甲戌为购之不成而暗自惋惜,咬牙曰:“吾再翻番,六十两银,可否?”老翁仍摇首,壮汉于一侧劝曰:“六十两纹银,已无利润可赚矣,尚可鬻之。”老翁摆手,无动于衷,仍不愿鬻之,壮汉甚显尴尬。旁有人议老翁不明事理,老翁闻言,将头一梗,赌气曰:“欲购吾之吊坠,一百两纹银,少一文皆不行也。”

甲戌闻言乐矣,其大笑曰:“老伯,汝真乃大行家也,汝可闻红玉通灵之说?此块玉石或许通灵。一百两纹银,不多矣,然吾无百两,待攒足之时,吾再购之,汝可保管勿失,切莫出差矣!”其实际身有百两银票,故出此言,欲先纵后擒之。

甲戌赶至镇落脚之时,已掌灯时分。其奔走劳累,入客店上床后,遂酣然入睡。次日起床时,已日上三竿矣,其起身尚未洗漱完毕,突闯入数名如狼似虎衙役,不由其分辩,将其铁链铐之。

甲戌被押至文安衙门。知县姓谭,升堂审案,经审,其方知。昨日晚,成欣老翁被人掐死于家中,红玉吊坠亦不知去向矣,作案现场有其占卜用罗盘,

衙役于客栈院墙外寻至拴吊坠之红丝绳。证据皆指其为杀人凶手,其有口难辩。其万未料之,其一句欲先纵后擒之语竟招至灭顶之灾,其大声喊冤,知县置之不理,老翁之邻与客栈老板均不能证其清白,形势极为不利也。

谭知县乃贪庸之官也,甲戌早有耳闻。盗宝杀人,乃死罪也,其不敢丝毫大意,面对审问,其据理申诉,言另有人盗宝杀人,栽赃陷害。谭知县岂容申辩,惊堂木一拍,让其交出红玉吊坠,否则大刑伺候。其见多识广,知大刑厉害,其文弱身躯岂能忍受之?而谭知县认定其为杀人凶手,若不设法自救,则必成屈死鬼也。

谭知县欲下令行刑,甲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突呵呵大笑,朗声曰:“吾欲与大人私下独谈,大人不分青红皂白,有失公平也!”其语气神情似藏有深意,谭知县思后,宣布明日再审,暂退之。

甲戌未进牢房,进入后堂密室。官场皆有相互之护身符,若不清人犯来路,孰敢用头往钉上硬碰之?密室之内,甲戌侃侃而谈:“吾确被冤枉,吊坠确不知何处。然而,若大人按吾策行之,吾保证大人一月之内不仅能寻至吊坠,且尚能将凶手捕之。”谭知县冷眼视其,不耐烦问:“汝何人?有无后台?快快言之!”甲戌佯装端架,不紧不慢曰:“吾乃一草民也,若大人认定吾乃凶手,屈打成招,让吾偿命,吾死不足惜,只可惜通灵红玉吊坠,乃无价之宝也。”

谭知县闻红玉吊坠乃无价之宝,顿两眼放光。甲戌见谭知县动心,其心中有底,续曰:“此玉石吊坠,色彩鲜红如血,又称血玉,因长期挂于人之胸前,吸收人之灵气,乃灵玉也……”谭知县不等其语落,急问:“本官凭何信汝所言乎?”甲戌早有准备,从贴身衣袋取出一张银票放于谭知县之手,曰:“此乃百两银票,暂买吾一月性命。大人照常将吾押于牢房内,对外谎称吾已招供。若按吾策行之,一月之内若未寻至吊坠,未捕至凶手,吾主动签字画押,宁愿受罚,死而无怨也!”谭知县见财眼开,收起银票,允按其策行之。

两日后,甲戌秘从牢放出,与妻相见。其与妻变卖家中财产,并将店铺转让,后暗托一同行朋友,高价收购鸡血玉石。若出现红玉吊坠,则跟踪鬻吊坠者底细,告官查之。

甲戌四处寻之,其与妻每日光顾于集市店铺,人海茫茫,店铺毗邻,如大海捞针。时间闪过,期限愈近,其心急如焚。据其判断:凶手闻红玉吊坠价值百两纹银,定见财起意,夺宝杀人后祸嫁于人,此凶手思虑周全,头脑灵活者也。获吊坠后,不会随意鬻之。甲戌让谭知县宣称此案已结,皆为麻痹凶手。凶手见有人服法,放松警惕,遂会将吊坠鬻之,此吊坠价值百两纹银,若不出高价,凶手焉能上钩?

三日后傍晚,明日期限将至,甲戌行于大街之上,吊坠仍毫无音讯,其正垂头丧气之际,忽闻耳旁有人语:“莫先生,吾乃成欣冤魂也,勿惧。”其回首,并未见人影,何来之声?其大惊疑问:“汝可成老伯?”又闻回答:“然,莫先生欲寻红玉吊坠,请循声而来。”

甲戌惊喜,随声寻至一首饰旧货摊,货摊上摆放一红玉吊坠,其驻步细视之,见此吊坠大小似巴掌般,红光耀目,上刻一貔貅神兽,龙头、马身、麒麟足、形似狮子,凶猛威武,

用红丝绳吊之。此吊坠耀光闪目,似向其招手,其大喜过望,呀!此正乃千寻万找吊坠也!其又闻成欣魂曰:“持此吊坠至官府,汝冤可洗也,若让吾出面言证,汝可喊成成成三声即可,吾魂缩之,已附于吊坠貔貅口中洞内,靠汝为吾报仇,事定可成也。”

甲戌欣喜若狂,急报官,谭知县派人抓捕,收吊坠者称鬻者乃一壮汉,程家村人,经所述相貌,查嫌犯乃成奎,成欣之堂侄也。衙役即刻捕获,成奎喊冤,并咬定红玉吊坠其于路侧捡之。

成奎拒招,谭知县下令动刑,其浑身被打皮开肉绽,仍死不认罪,审讯陷入僵局。当日夜晚,于甲戌安排之下,再提审成奎,其虽伤痕累累,仍言血玉吊坠乃其捡之。甲戌将红玉吊坠置于桌上,连念成成成三声,念罢,突然吊坠微动,于桌上左摇右摆,片刻之后见貔貅口吐人言,竟传出凄厉之声:“成奎,汝天杀畜生,为谋财,竟敢害为叔性命,吾做鬼亦不饶汝!……”成奎闻此声,大骇,肝胆俱裂,浑身颤抖,颤曰:“叔叔,吾全招……”

案情真相大白,成奎乃一赌徒也,最近手气不佳,连输欠债。彼日闻成欣所持红玉吊坠价值不菲,顿起歹意。其怂恿叔鬻之,欲盗叔之收银。其趁甲戌不慎,偷走罗盘,为嫁祸准备。甲戌走后,其一直尾随,见甲戌住进客店。半夜时分,其入室盗窃,不料被叔发现。其一不做二不休,掐死成欣老翁。将罗盘丢弃现场后,为再证明甲戌夺宝杀人,其又至镇上,将拴红玉吊坠红丝绳丢至客店墙角处。其欲等甲戌秋后问斩之后再鬻之,然债主索债紧,其不得不售之。

成奎下狱,甲戌洗脱冤情。成欣老翁无亲人,红玉吊坠被谭知县贪之。谭知县摆酒宴为甲戌压惊。席间,谭知县询问吊坠因何口吐人言。甲戌为此案铺倒财破,见谭亦不归还百两银票,决意戏耍谭,遂信口开河曰:“让此吊坠开口难也,欲将吊坠以神灵待之,默念咒语,吊坠喻汝意,则言出汝之意也。否则,即打碎,亦一言不发,枉然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谭知县言半月后道台大人六十寿诞,欲将此吊坠贺礼,求甲戌教其咒语。见谭知县坚信之,莫甲戌称咒语极易,念成成成三声即可,然须与吊坠心灵相通则难矣。

谭知县欲巴结上司,何惧有难?每日与甲戌焚香拜玉,念动咒语,然貔貅不开口,甲戌早已嘱成欣魂不为,故意刁难谭,言谭心不诚,借机讨回百两银票,让谭每日饮食厚待之。

半月后,甲戌与成欣魂商议,决意如此般将贪官戏耍之。谭知县再拜玉时,吊坠貔貅终言曰:“祝道台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谭知县见吊坠显灵,大悦,重赏甲戌,只待道台寿日至矣。

道台大人祝寿之日,谭知县终如愿以偿,携吊坠贺之。甲戌乘机溜出县衙,会合妻小,远走高飞矣。

甲戌于千里之外闻一传闻:谭知县贺道台大人寿诞,称吊坠能言贺词,结果其念咒语,吊坠竟言:道台贪官,鱼肉百姓,定遭天谴!道台盛怒之下,砸碎吊坠,并寻借口将谭知县免职为民。

成欣之魂寻至甲戌,言红玉吊坠被毁,已无附魂之处,四处飘荡,投胎无去处,求其助之。其请众僧为成欣念经超度,轮回再生,偿成欣之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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