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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鼠精

五十八 鼠精

北宋皇佑元年,永兴军路京兆府永寿县甘庄,有位秀才姓甘名琪,而立之年,娶本县美女萧丽为妻,萧丽端庄秀雅,善理家务,一贤妻也。

适逢大比之年,东京开科取士。甘琪欲进京赶考,然其父母早逝,下无子女,又无兄弟,恐妻寂寞难耐。萧丽喻夫之心思,谓甘琪曰:“考期迫近,夫君携书童甘娃尽早启程,君勿忧,有丫鬟与妻为伴,安然无事也。”甘琪闻妻言,心笃定,曰:“望娘子珍重,吾明日启程矣。”

次日,甘琪携甘娃,备足盘缠,收拾停当,辞别妻子,踏上进京赶考之路。恐延误考期,甘琪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骑马行十余日,来至华山脚下。华山倚天拔地,四面如削,西峰绝壁,东峰悬崖,南峰树丛,北峰云雾,乃天下第一险峰也。

主仆二人行至山前华阴县,已午后时分,饥肠辘辘,寻一村庄酒店就餐。二人正于店内食餐之时,见一骨瘦如柴之人进店,此人尖嘴瘦腮,目小如豆,见甘琪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遂上前以关心之口吻曰:“请问先生从何而来?可乃进京赶考之秀才欤?”甘琪于异乡遇此热情之人,倍感温暖,遂无顾忌告之曰:“吾乃京兆府永兴县甘庄人氏,进京赶考途经此地,若不嫌弃,请一起进餐。”来人拱手一揖,曰:“先生客气,吾尚未午餐,若不介意,请一起共饮。”遂唤店家加酒加菜。

来人自称经商者,姓舒名仲,最慕读书者。酒菜端上,舒仲殷勤劝之,甘琪举杯,与其共饮。酒酣之时,二人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高谈阔论之,不意舒仲博学多才,识多见广,所言尽知,甘琪惊奇,暗忖:此荒野山村,焉有如此有识之士?不禁赞曰:“舒兄如此精通诗书,佩服,佩服!”舒仲笑曰:“不瞒贤弟,数年前吾亦进京赴考之秀才,只因时运不济,数次未中,只得弃书经商,免维生计,见笑,见笑。”

甘琪酒逢知己,无话不言,舒仲问及家小,甘琪乘酒兴而夸耀曰:“吾妻萧氏,倾城之色,美若西施再世,方圆数百里,无人可比也。”舒仲赞曰:“贤弟真乃郎才女貌也!”

甘琪与舒仲痛饮至傍晚,一醉方休。舒仲告辞,甘娃见天色已晚,扶主人就此宿之。夜半三更时,甘琪醒来,疾呼腹痛,翻滚起坐,疼痛难忍,惊动店主,然店主无奈,深更之时,何处寻医?只得熬至天亮,店主助甘娃寻郎中至,经郎中号脉,言其中邪毒,需数日调养,方可愈之。店主告知,此地常有妖孽鼠精出没,疑遇妖邪中毒。

甘琪暗思:吾因何中邪毒?吾一路之上并非遇妖邪,何来邪毒?怪哉!莫非昨日酒菜有毒?然店主并未图财害命。莫非舒仲下毒,然吾与其无冤无仇,其焉能下此毒手而为之?莫非舒仲乃妖孽鼠精也?甘琪百思不得其解。半月之后,经医治调养,甘琪病情渐愈。其掐指算日,考期已过,无奈半途而止,只得收拾行装,原路返归。

甘琪疑舒仲下毒,然也!华山东北侧秦峪窝居俩鼠精,大鼠精名唤舒伯,次鼠精正乃舒仲也。俩鼠精修炼成人形,变化多端,为非作歹,祸害一方,常变化为美男子,夜间采花,吸取女子真气以修炼之,当地百姓深恶痛绝。那日饮酒时,舒仲本欲劫财,闻甘琪之妻美貌赛西施,心中暗喜,趁甘琪不备之时,暗喷毒气于酒中,将甘琪毒倒,其出店后,摇身一变,变作甘琪模样,飞奔甘庄。

萧丽正欲上床安歇,忽闻敲门声,问之,乃夫之声,忙命丫鬟开门,果见夫归,惊奇问曰:“夫离家不足半月,因何归之?”舒仲谎曰:“吾运气不佳矣,吾行至中途,闻科考已毕,众应试者已散之,吾无奈,遂返归矣。”萧丽见甘娃未归,又问曰:“甘娃何往?因何不与君归?”舒仲又谎曰:“甘娃中途染病,暂居旅店,吾思妻心切,留下马匹行装,乘行贩马车而归,甘娃尚需数日返归,娘子勿忧也。”

萧丽信以为真,当夜,鼠精舒仲抱美人同床共枕,共渡巫山**,尽情欢交之,萧丽焉知此时夫于客店中痛苦不堪?次日,众邻诸友闻甘琪归,皆来问候,舒仲坦然应付,往来如常,竟无人视出破绽。

又过半月,甘琪携甘娃归,甘娃先进院,呼喊:“夫人,吾归矣。”萧丽与舒仲正午餐中,萧丽闻声,弃箸出屋,见甘娃归,问曰:“汝因何方归?”甘娃叹曰:“咦!今吾与主人能生还而归,幸哉!”萧丽闻言惑之,惊疑问曰:“何主人?”甘娃亦惑曰:“与吾进京赶考之主人,焉有另主?”萧丽训斥曰:“休胡言乱语,汝于中途患病未归,汝主早已归矣。”甘娃惊曰:“夫人之言差矣,吾与主人形影不离,何来主人早归之?”萧丽闻此言,惊诧不已。

正此时,甘琪迈步进院,萧丽见又一夫归,惊呆矣!甘琪上前拥妻而泣曰:“娘子,吾险些今生难见面矣!呜咦咦……”于室内午餐之舒仲,见此一惊,其闪思:吾不能避之,何不与甘琪戏耍一番,其能奈吾何?遂镇静出屋,喝曰:“何来大胆妖孽?竟敢变化吾之模样,调戏吾妻!”甘琪举目,见屋门外立一与己模样相同之人,先一怔,后喻矣,此必乃鼠精舒仲无疑也!变化吾之模样先行至此污吾妻。甘琪大怒,吼曰:“大胆鼠妖,竟敢变化吾之模样,来此行恶,吾与汝拼也!”

甘琪与舒仲厮打,滚作一团。众邻闻声,纷至沓来观之,怪哉!见倆一模一样之甘琪大打出手,甘琪非舒仲对手,被舒仲打翻于地。此时甘姓一长者见事蹊跷,上前止之曰:“住手!何因也?详述之。”二人住手,各述原由同,各指对方为伪,称己乃真甘琪也!众细视之,难以辨真伪,长者曰:“此不难,现华山玉泉道观之道长贾德升,正于邻村南召募捐布道,此道长法术高明,可求其辨之。”

长者携真伪甘琪奔南召,甘村之甘姓家族百余户,与甘琪未出五服者数十人,恐真甘琪受损,十余壮汉自动持械随之。舒仲见人多势众,恐暴露,难脱身,遂念动咒语,请其兄舒伯助之。舒伯飞奔至,见此情景,立刻变一小飞虫,落至舒仲耳内,了解详情,其耳语曰:“贤弟勿忧,吾见过贾道长,吾于中途候之。”

众行至中途,见一道长迎来,此道长身着八卦衣,手持佛尘,发迹高绾,慈眉善目,长须飘然,正乃贾德升道长也!众惊喜,上前叩拜,细述详情,求贾道长一辨真伪。贾道长曰:“此有何难?请二人立定,贫道即刻辨出。”

甘琪与舒仲立定,贾道长巡视一周,指甘琪喝曰:“此伪也,拿下!”众壮汉即一拥而上,将甘琪打翻于地,甘琪痛号:“休打吾!吾真也,吾真也!”然众壮汉不由其分辨,乱棒击之,甘琪哀嚎。甘族长者疑其有误,上前止曰:“住手!现伪者被打至半死,为何还不现原形?”贾道长曰:“打死方可见原形,继续打之,无须虑也。”

众举棒欲再击之,忽闻一声喝:“且慢!贫道来也。”众举目望之,见一道士飘然而至,与前来贾道长模样同,众惊奇不已。后来者指前来者怒喝:“大胆妖孽,竟敢变化贫道之模样,为非作歹!吾焉能饶之!”舒伯舒仲知非其对手,施地遁法,须臾逃之。贾道长并未追之,单手立掌曰:“无量天尊,贫道于南召,忽觉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定有妖孽变化吾身行凶,遂即速来之,贫道若晚来一步,甘琪命休矣!”

甘琪遍体鳞伤,险些命丧乱棒之下,众壮汉懊悔之极,弃棒,用树枝编一担架,担其归。入村进家门,方知萧丽已自缢身亡,众皆哀之。萧丽身遭妖污而失贞,觉无颜世上,故而投缳卒矣,甘琪悲痛欲绝。甘娃跪求贾道长,哀曰:“今吾主重伤,夫人自缢,妖孽害吾主家破人亡,求大师施法除妖,为民除害。”道长曰:“此妖孽为非作歹,隐匿于华山东北侧秦峪,祸害一方,贫道早已欲除之,吾曾与其交手,然此鼠精已修炼千年,能地遁飞天,吾无奈何也。”甘娃再求曰:“以大师之能,定有另策,恳请大师指点。”道长曰:“贫道见小施主为主报仇心切,现告知,离此西北数百里西宁,有一北山寺,寺内骊山老母养一花猫,此猫已修炼数千年,定能将鼠精除之。”甘娃谢曰:“谢大师指点,数百里有何难?纵然千里不足惧,吾愿前往求之,不灭鼠精誓不归!”

次日,甘娃收拾停当,辞别主人,骑马上路。其日夜兼行,忍饥挨饿,数日后,终至北山寺,见骊山老母,详述哀情,求老母为其主报仇。老母闻罢,掐指算之曰:“此二鼠精乃无底洞残余也,当年唐僧取经,路遇悬空山,遭无底洞玉鼠精劫持,孙悟空求玉鼠精之义父托塔天王下界,俘获之,唐僧脱险,然洞内小妖未除净,舒伯舒仲二鼠精逃亡华山秦峪,又修炼四百载,继续作孽。老身甚感汝为主之忠,允之所求,二鼠精即刻除矣。”遂命花猫前往除害。

花猫领命,飞至华山,其双目射出两道红光,罩住二鼠精,二鼠精骨酥筋麻,地遁不成,现出原形,惶惶然飞向空中,欲拼死顽抗以逃脱。众见两道红光缠绕二鼠精,二鼠精渐渐不支,花猫大显神通,怒吼如雷鸣,其左爪抓住舒伯,右爪抓住舒仲,咬其喉,断其气,二鼠精即刻亡矣,摔落尘埃!

花猫将二害除之,驾详云归。众视鼠尸,硕大无比,身长约丈,见其喉伤处流出白液,贾道长曰:“此白液乃其吸人精血而成,若将其尸烹之,食其肉,饮其汤,可强筋骨,怯百病矣。”

众烹二鼠以分食,甘琪食后,顿感浑身有力,棒伤愈矣。自此,鼠害除之,百姓安然而无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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