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李特怎么把你也给找来啦！你不要劝我了。”
“我真不是来劝你的，你这榆木脑袋，我早就了解了，又不是第一次要反省啥的了。”
卡尔德隆走进尼雅的反省室，一边说，一边打量了尼雅一番，女圣武士依然是身高体重，脸色有些憔悴，面前放了一本很是破旧的兰森德尔宝训。
房间里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凳子，还有一瓢水，不过还算是干净，没有把便桶安放在这里，房间的大门也没上锁，窗户也有，兰森德尔教会还是治病救人的路数，这里算不上监狱。
“环境还行，晨曦之主的教会还不错嘛。”对于见识过西班牙裁判所的卡尔德隆来说，这是真心话。
尼雅就坐在小凳子上看宝训，床非常低矮，她坐不了，卡尔德隆也坐不了，尼雅想把小凳子给他，卡尔德隆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上去，然后尼雅坐在地上，双方正好差不多高。
卡尔德隆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只凉了的烧鸡。
“我前一阵也去反省了，暗日陛下的裁判所，环境比这差多了。”卡尔德隆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尼雅，女圣武士本能地要拒绝，但是卡尔德隆的话实在劲爆，把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了，“我跟你说，你们晨曦之主教会确实有些傻，但这个反省室大差不差，还行，上帝陛下的那个反省室，那真是让你深深挖掘自己罪过的。”
其实尼雅这几天也在深深挖掘自己的灵魂了，不过挖的还不够深，她觉得李特和伽利雷等人虽然对精灵俘虏称得上很残忍，但比起精灵占优势时对人类所做的事情，实在也不算特别残忍啊。
尽管很多被精灵阉割的人类幸存者非常渴望这样的报复，而胡安娜对此似乎不是完全不认可，不过伽利雷和玛丽一起反对让这个问题不至于需要李特表态。
地精的问题来说，李特和伽利雷收取的税率对地精确实很困扰，可这也是因为地精的生产效率太低了，部落首领对于其他地精压榨也太狠了，远远超过人类收税的狠毒，伽利雷和李特要求地精解除武装，提供保护，然后收取一定的税收，其实不会造成太大压力。
在陶比拉的引导下尼雅已经认识到了，这样的反省结果显然是很不深刻的，不能因为精灵的暴行，就合法化人类的暴行，不能因为地精首领横征暴敛，就合法化李特的横征暴敛，应该哪里有暴行和暴敛，就在哪里作战。
尼雅对这个观点是认可的，但还是觉得李特和伽利雷好像也做的还行，这显然是还需要进一步深刻挖掘自己的灵魂，尼雅是这么觉得的，而卡尔德隆自然就是来破坏尼雅挖得太深的。
“到底为什么抓你？！”尼雅大怒，“是不是因为玛丽王后被俘的谣言？！这些愚蠢的...”
把一个女王的女儿，一国的王后丢在了敌人手中，那他的护卫当然面临褫夺荣誉的前景，考虑到对手是奥斯曼人，那进裁判所也不是不可能。
卡尔德隆摇摇头：“啥啊，你别胡说，我确实有异端行为。”
“什么？！”尼雅大惊。
“你干啥这么一副惊讶的样子。”卡尔德隆啃了一口鸡腿，“你可是是真正的异端呢，我在西西里岛，就是为了保护你们教会的一个孤儿院，才和大主教起了一些冲突。”
“晨曦之主的教会怎么会是异端，皇帝陛下外祖父母，暗日双王，都曾经保证过我们教友在西班牙王国的自由和安全...”尼雅想到自己的教友私下里都称呼希瑞克的信徒为异端，底气有些不足，“皇帝陛下也一直保证我们的安全，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尔德隆回忆起来：“你们教会在海岸边有个庄子，几百亩地，有一条小渔船，土地不算富饶，也没有灌溉的沟渠，但是种植的橄榄数品种不错，那位庄园的牧师选择了一个看似贫瘠，但是，嗯，怎么说来着，就是雨水和太阳配合的很好的意思。”
“雨热同期。”尼雅并不知道这个庄园的情况，这个庄园的规模很小，应该是一个新得到兰森德尔恩宠的牧师。
“对，就是这个词，你们教会很善于搞这个，那位牧师也是有能力的人，她不仅善于养殖油橄榄，还是个会经营的，总是积攒着足够的粮食，谁也别想低价买走橄榄油，她的橄榄油总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卡尔德隆陷入了回忆之中，“她是西西里人，二十多年前，和母亲一起被巴巴利海盗抓走了，大约五年前，从摩洛哥异教徒手里逃回来，你知道吗，她游过了直布罗陀海峡。”
“真了不起！”尼雅赞叹道，虽然直布罗陀海峡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几海里，但这也称得上是壮举了。
“她经常说有一个摩洛哥贵妇人同情她的遭遇，给她很不错食物，安排她轻松的工作，想要让她当她儿子的妻子，合法妻子，你知道的，四分之一。”虽然是四个合法妻子之一，但对于女奴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提升了，卡尔德隆继续说道，“她返回西西里之后，为叔父工作，管理他们的庄园，四年前，她的叔父过世了，她继承了家族庄园，改成了晨曦之主的庇护所，收容因为战争和海盗失去父母的孩子。如果不是贵族小姐，那么也不可能识文断字，很快学会星月语，并得到同情和赏识了。”
“赞美晨曦之主。”尼雅的声音并不是很激动，她知道这一副美景是持续不了太久的，哪怕在加入李特团队之前，她的工作也不仅是拿剑砍人，讨价还价是很实际的工作。
“她经常会购买一些异教徒奴隶，不是海盗奴隶，也都是些农夫和牧民。”卡尔德隆继续说道，巴巴利海盗如果被抓除了部分特别凶恶民愤极大的被处死，大部分会被关进底舱当划桨奴隶，而异教徒奴隶指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医院骑士团舰队袭击星月商船队和地中海南岸星月村庄掳获的，西班牙的舰队偶尔也有这样的行动，“你知道的，这些人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都必须皈依上帝才能生活下去，但是在你们教会的庄园，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信仰。”
尼雅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只能说是部分事实，兰森德尔教会的庇护庄园当然也要传教，这就是庇护所建立的最初目的，不同的地方只是罗马暗日教会会立刻要求所有人改信，而兰森德尔教会的手段温和一些，但改宗压力是必然存在的。
“因为有人报告庄园里有人举行赞美星月之主的礼拜，所以裁判所就去调查了一番，结论是这个庄园应该被取缔。”卡尔德隆并没有很痛苦的样子，他的鸡腿快吃光了，“这位小姐一直给我的部队送很不错的橄榄油，她还和我的一个副官关系不错，很不错的那一种。”
“嗯。”尼雅对此也并不奇怪。
卡尔德隆继续说道：“她对于星月礼拜的解释很合理，只是一部分被释放的奴隶，悄悄地做了礼拜，她非常抱歉，但如果取缔她的庄园，那么很多可怜的儿童就会无家可归，你知道儿童一般是不会沦为奴隶的，但是在暗日教会的孤儿院里，他们被压榨得很惨，而且还有些非常不好的传闻，你们晨曦教会的庄园里，孩子们的生活要好得多。”
卡尔德隆把鸡腿上最后一块肉吞了下去，又补充了一句：“而这个庄园也会被暗日教会和西西里总督瓜分。”
不信暗日，又没有靠山，还瞎掺合星月信徒的事情，自然容易被破家的总督和大主教盯上。
“不过有我这个傻瓜为她出头，总督对于瓜分这种事也不是很有兴趣。”卡尔德隆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这个行动消耗了他很多政治资源，直接导致了总督事后任由他被裁判所抓走，“这个庄园最终保住了，然后又很顺利地经营了一年多，然后这个庄园就完蛋了。”
“完蛋了？”尼雅看着把大腿鸡骨头塞进嘴里，然后嚼碎吞掉的卡尔德隆，对这个快速的结果有些接受不了。
“完蛋了，巴巴利海盗突袭了这个庄园，把九成的居民抓走了，有十几个奴隶组织了起来，搞清楚了那个庄园附近一处大船可以直接靠上去的滩头，然后引导他们突袭了那个庄园。”卡尔德隆说道，如果没有内应，这样的庄园可以抵抗一会，那么附近的西班牙驻军就可能救援，“这件事显然不仅是一个悲剧，也是因为我的大意造成的，如果把这个庄园取消，就不会有这样的损失。”
这个逻辑也是在反省室形成的，不过谁也不能说这不是事实，当然西西里大主教也抓住机会教他做人就是了。
“好在我是西班牙贵族，玛丽王后和维尔茨堡红衣大主教又没有忘记我，啊哈哈哈哈哈，要是西西里人或者那不勒斯人，这下可是完了。”卡尔德隆忽然大笑，“来，剩下的半个鸡吃了，好好反省，我过一阵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