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好想提醒一句，皇上现在说的那些事情，又不是自己让他做的。
更何况，本来也是他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认真讲道理的话，他是占理的。
至于不讲道理的情况，在刚刚的朝堂之上实在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了。
但是皇上竟然没有选择那一种情况，又怎么好反过来找自己算后账呢？
只是到底还是欠人情的一方，尤其现在被亏欠人情的人，还是皇上本人。
所以就算是十七至今也不是一个能够揣摩皇上心思的人，但是以这样的说话方式，他也能够猜想到，皇上这是打算给自己找事情的意思。
“所以......”
果然，紧接着，方离然所说的，就是如此明示的一句开场白。
“只是一句轻飘飘道谢的话，又怎么能够呢？爱卿要有一些实质性的举动，才足以感谢朕为你做的这些事情。”
实质性的举动？
十七接收到了问题，但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需要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自己自然是要顺着他的话了。
十七哪里有发表自己意见的余地，也没有这个必要，只是说道：“微臣深以为然，微臣全听皇上吩咐。”
方离然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事实的确如此。既然你也这么觉得......”方离然其实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了。
“那现在，你先陪朕微服出宫一趟吧？”
微服出宫？这算哪门子的谢礼？
十七总觉得，皇上真正想要坑自己的那句话，还没有说出来。
打着微服私访的名义，不需要专门的乔装打扮，去找借口，方离然就能够很容易地带着十七走出宫门了。
作为暗卫的时候，就跟着微服私访的皇上，出过不少次宫。
这次的情况，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十七要做的事情，依然是要保证他的安全。
唯一不一样的一点就是，这次因为是在明面上和他一起同行的。所以皇上在出宫之前，特意同他嘱咐，出门之后不可以再叫他皇上，只需要把他当做是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对待就可以了，对于他的称呼，自然也是必须要改的。
按照皇上的吩咐，出宫之后，得叫他“方公子”。
方公子？
十七不知道皇上这是如何突发奇想？想起来的一个姓氏。
不过听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违和，说起来顺口，也挺莫名其妙的。
走出宫门之后，就一直跟在方离然的身后，看着他走走停停，对于路过的一切新奇的小玩意儿都非常感兴趣。
那样随意的样子，差点就让十七以为，他是真的只是打算出宫溜达一下，玩一趟罢了。
毕竟在此之前，也是有过打折微服私访的名号，实则是出去踏春的行径的。
此时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群，肯定没有一个人可以想得到。在皇宫里面被捧在手心里面长大，锦衣玉食，天下万物都进入囊中，什么都享受到了皇上，既然会如此向往他们这些已经过到厌烦了的，普通人的生活。
这么说来，平民老百姓，倒是也会有让皇上羡慕的地方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到方离然站在一个最为繁盛的接口的时候，才终于消失。
十七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只以为这是一家很繁盛的店铺，有三层楼高。
喧喧嚷嚷，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只是刚刚走进，就闻到了铺面而来的浓得化不开的脂粉香气。
然后十七才意识到，这是全京城最大的一家秦楼楚馆。
想要喊住皇上的话在嘴边差点就脱口而出，赶紧又意识到不能说，这么点儿功夫，芳离然已经大步流星的跨进去了。
十七只好把话憋着，紧跟着方离然的脚步往里走。
一直被带到二楼的一间厢房，方离然在里面坐下，十七就顺其自然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视线一直紧盯在他的身上，忍不住在心中思索着。
皇上看起来如此无欲无求的，想不到背地里还有这样的一面？
真要说起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大过，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更没想到的是，皇上的品位原来可以这么差。
皇上的后宫里面，多的是名门正派的大小姐。
在后宫里面都快要成活寡妇了，也不见皇上去见她们一面，都几乎已经放弃要争夺皇上宠爱的想法，活得那叫一个清心寡欲了。
结果皇上喜欢的原来是这种庸脂俗粉？！
不是十七故意要阴阳怪气，实在是光他站在这里的这点儿功夫，他就已经要很努力的去忍住自己的喷嚏，不至于去打扰皇上的雅兴了。
这个地方的胭脂水粉简直就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味道实在惹人生厌。
方离然那边，打发走了那些想要过来伺候自己的姑娘们，回过头来就看见，十七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这不就是等着自己借题发挥的吗？
方离然向周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端起了一杯茶，也没有要喝的意思，对这里的事物和姑娘们都表现得兴致缺缺，唯独对自己身边的这根“柱子”蛮有兴致的。
当然，这根“柱子”指的是十七本人。
又把一口没喝的茶杯放下，方离然双手支在桌子上，撑起了自己的下巴，眼神着十七示意了一下。
十七立马反应过来，走到了他的身边，俯下身去，等待着皇上对于他的指令。
指令和吩咐是没有的，悄悄话倒是有的。
“在宫里这样也就算了，怎么出来了还是这副样子？这么多漂亮姑娘，就没有一个可以入得了你的法眼的吗？”
如此明目张胆的取笑，十七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方公子......”也就只有一句：“莫要取笑在下了。”
“这怎么能算是取笑呢？”方离然可要和他掰扯掰扯了。
“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方离然认真的样子没有维持两句话，眼底就重新溢出笑意来，微微歪着脑袋，毫不害臊地问他：“这儿有这么多漂亮姑娘，那些男人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她们身上。倒是你，奇怪的很。不看她们，反而一直在看我。”
“难道说......你觉得我比她们都还要更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