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斩下,剑齿锯空。
北里唐的力道刚猛,他的手臂在挥剑的同时青筋布起,由此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惊齿剑向着逍遥子的正脸斩去,剑刃斩在吹来的风中,于是便停顿在了风中。
风声呼啸泣泣,哀嚎兮兮。
逍遥子一动不动,他只是盯着北里唐的脸,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剑为何会停在风中?
在剑影即将劈中人脸的一刻,北里唐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那是风的阻力。
在惊齿剑斩下的一瞬间,逍遥子为自己制造出了一个世界,或者是利用风的流速,为自己制造出了一个屏障,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虽然也在原本的世界之中,然只要他的人不同意,外人便很难攻克他的门檐。
北里唐皱眉,他感受到有一个人正在与自己拼力,风的流速宛若火星子,在不住的加大阻力,将他的剑阻隔在外,难以再刺进半分。
“风墙?”
逍遥子道:“这的确是风墙。”
然风又怎么可能成墙?
北里唐收剑,随即挥舞再斩。
逍遥子侧身一扭,避开了这一剑。
剑光闪过,剑风竖劈,化作以肉眼可见的风刃劈在一侧的车厢之上。
轰鸣声起,那车厢爆裂开来,被斩作四截。
“好强的剑气。”
“神仙打架?”
“今天遇到的都是高手啊。”
那一众山贼直勾勾的瞪大了眼睛,就连车夫也看得发愣。
“二……二哥,咱现在怎么办?”一手提弓弩的小弟问。
他的身子在发抖,双腿在发颤,手更是抖个不停。他发现自己仿佛就连手中的弓弩都已经拿不稳了。
“怎么办?当然是趁现在快跑了!”
本想着弄些钱财,结果却遇上了神仙,还折了自家大哥,想想就觉得难受。
然而即便是再难受他们又能如何呢?
一众山贼如洪水般而来,再如惊涛般退去,只留下一具孤独的尸体。
“你为什么不出手?”北里唐问。
逍遥子道:“事实上我不想与你交手。”
“为何?”北里唐问。
逍遥子道:“因为会很麻烦?”
“麻烦?”
逍遥子点头,道:“的确会很麻烦。”
北里唐问:“麻烦一些不好?”
“不好,”逍遥子果断答道:“我讨厌麻烦。”
“哦?”北里唐乐了:“面对像我这样的对手,你通常需要出动几剑?”
逍遥子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方道:“若论生死,三剑足矣。若论胜败,三千不够。”
北里唐道:“哦?那你可尽量杀来。”
逍遥子不语,踏步行向远方。
车夫跟上。
失去了马匹,没有了车架,接下来的路他们只得用走,除非遇上马队,或是有人愿意卖给他们一辆马车。
北里唐的拳头握紧,手中的剑紧了又紧,似乎还能更紧。
他道:“如何你才肯出剑?”
逍遥子道:“民间相传我乃武林第一人,那么只有你成为公认的武林第二,我才会对你出剑。”
他的话说得很是高傲,然他的语气却很为平常。
“哦?”
逍遥子道:“你的对手现在还不是我,你我既无冤仇,你又不是十恶不赦之辈,所以我不想出剑。”
他的剑逍遥,他的人看上去更为逍遥。
当他不想出剑时,没有人能够逼迫他出剑,即便是将他杀死也是不能,而当他的剑出鞘时,那么无论对手是谁,总有一人要死。
……
午时乌云散开。
街角的板车上躺着一具尸体,隐隐散发出腐烂的恶臭味。
“好臭啊。”
“是什么东西这么臭?”
“应该是人的尸体。”
“尸体?人死了不拿去掩埋,放在这里做甚?”
一女子跪在尸体跟前,一侧的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卖身’。
她虽灰头土脸,却不伤心,也不哭泣。
她的长发很乱,身子很脏,然李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美女。
熙熙攘攘的街道,路过的行人捂鼻,远远地避开,李花却是走了过去。
“这是你的父亲?”他问。
“错了,是夫君。”女子的声音有些妩媚,有些勾魂。
可它却勾不走李花的魂。
李花看了看尸体,很老的尸体,很老的人,却是美人的夫君。
女子问:“公子可是要买下我?”
李花觉得有些奇怪,道:“人死了不过一具尸体,姑娘虽然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是无力之人。若寻个静处将尸身掩埋,应该问题不大,也不需要多少钱财,何故卖身?”
女子闻言叹息一声,随后道:“公子有所不知,妾身在很小的时候便被夫君买了去。日子虽过得艰苦,然好在一日三餐夫君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也从未有所虐待。妾身卖身所得,自然是希望能够为他制定一口上好的棺材,多置办一些冥钱,让他走得体面一些,起码去了下面不必再那么受苦,身子也能有个好的睡处。”
李花问:“若是无人买你又当如何?”
女子道:“若是一日无人买,人便一日不埋。有我陪着,他也当不会感到寂寞才是。”
不难想象,若是一个女子白天需得嗅着恶臭的尸身吃食,夜里还要守着腐烂的尸体入睡,该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定力。
睁眼便能见,也定是噩梦连连。
李花又问:“若是一直无人买你呢?”
女子道:“一定会有人买的。”
李花好奇:“哦?”
女子道:“公子就会。”
李花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何以见得?”
女子不语。
李花道:“若是我不买呢”
女子道:“如此妾身只得陪他一道离去。”
一道离去便是一道死去,她要殉情?
竟如此情深?
李花道:“那好,我买你。”
话必李花掏出一枚金锭。
女子接过金锭,对他叩了个首,问:“公子可愿陪妾身一道前去埋人?”
李花果断道:“不去。”
女子道:“如此敢问公子现在所居何处,待妾身埋葬了夫君,无论做牛做马,定当来寻。”
李花道:“这倒不必。”
女子闻言又连忙叩了个首:“还请公子告知。”
李花道:“茫茫天涯,当是四处为家,姑娘可随缘而寻。”
说罢,他的人站了起来,随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