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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一四、伶人与丢人

崇仪一连在西苑宿了十天,第十一天早上起来时,对孟窅道:“今晚我不过来,不必等我。”

孟窅正给他带玉冠,闻言,系锦绳的手一紧便勒疼了他。只听他嘶一声,她又赶紧松开手,踮着脚去看他下颌,一双忙碌的小手沿着他脖颈搜寻。

“疼不疼,疼不疼?我不小心的,我给你吹吹。”说着捧高他的脸,凑上去对着他光洁的下巴就要动作。

崇仪把人抱进怀里,托着她的腰,屋里的丫鬟就识趣地埋下头去。

“我宿在前边,有事你让人给高斌传话。”他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啄。

只听得前半句要紧的,孟窅一双弯弯的新月眉又松泛开。出嫁前,小谢氏亲手给她修眉,一根一根仔细地修理。夜里睡觉,眉骨一片刺刺地疼,她还梦见自己的眉毛着了火,吓得哭醒了。她正当青春少艾,往日家里疼爱,只往鲜嫩里打扮。陡然修了妇人的细眉,自己再照镜子时,也觉得陌生而婷匀。

小脸仿若染了胭脂,孟窅格外柔顺地点点头,贤惠道:“我知道啦!你忙正事去吧,我不给你添乱。可你也别太忙了,让...”她眼波转了一圈,带进身后挽着斗篷的高斌。“让高斌提醒你用膳,晚上要是不来,也别看书看太晚,伤眼睛!”

却是素日崇仪常常嘱咐她的话,她依样画葫芦说还给他听,自觉还十分得意。

被点名的高斌抬眼先看一眼崇仪,旋即又笑着对孟窅称是。可真是为心大的主儿,这才进门十天,就急着要做靖王的主。饶是李王妃占着正宫娘娘的名分在,和王爷说话还要再三委婉。

崇仪忍不住把她抱起来响亮地亲一口。“真是个宝贝,娇宝贝!”绵延不绝的笑意从胸腔满溢出来。

孟窅只顾着服侍他更衣,这会儿也只穿了家常的鹅黄对襟长袄,头发还披散着。崇仪不叫她往外送,带着人高高兴兴地出门。

孟窅倚着次间的什锦槅子目送他走出去,才跨过门槛儿就不见了。三月湿润的微风卷着似有若无的花香飘进来, 一旬间屋外的桃花绽放枝头,孟窅只遗憾时光走得太匆匆。

“奴婢服侍侧妃更衣。”齐姜替她披上一件雪青绣萱草的褙子。“侧妃方才直呼高总管的名字,有些不妥。”

孟窅递了梳子于她,从妆镜里看着她模糊的脸。“这有什么?”

“高总管从靖王还在襁褓中时就到他身边服侍,二十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靖王,更贴近靖王。便是靖王妃也要给他十足的体面,侧妃不该轻慢。”

孟窅直觉就要反驳。高斌跟得再近,能有她和明礼亲近嘛?!

“我并没有轻看他的意思。明礼叫他高斌,我就顺口……那我以后称呼他高总管……”

齐姜无奈一笑,知道多说反而惹她抵触,只继续为她梳头。她都敢直呼靖王的表字,哪里在乎高斌的心思。孟窅年轻,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可也有年轻人的执拗。与其说孟窅敬她,不若说敬的是孟家那位老祖宗。她答应太师夫人出任孟窅的陪嫁姑姑,原是为还当年的一份恩情,可她从未忘记自己的本分,不能弄巧成拙。

“早膳有汤公公做的素馅儿翡翠饺子,侧妃现在就用吗?”喜雨捧着一瓶子洁白的玉兰花,搁在床边的高几上,笑嘻嘻地问她。

齐姜抿着嘴,不赞同地凝目看她。自从淑妃送来汤正孝,喜雨这丫头见天地往膳房跑。才学的规矩,又忘得差不多了。

喜雨吐吐舌,“姑姑莫生气,我看着王爷出去,才进屋来的。”

“没事,明礼也不在,咱们在自己屋里不讲那些规矩。”孟窅岂有不回护的,也笑眯眯叫齐姜没辙。

“昨日王妃传话,请您今早去东苑有事相商。侧妃莫要误了时辰。”

孟窅也记着这事。李王妃仁厚,平时不叫她立规矩,有事时才叫人传话。孟窅早听姑母淑妃提过,李王妃体弱,这两年一直在调养。嫁过来后,她知道王妃每日午后用过药就要歇晌。用过早膳,她只带了宜雨一个出门。

李岑安依旧温婉平和,见她来了,亲切地招呼她一起坐在次间的紫檀榻上。

“我尝着不错,特意叫她们留给妹妹的。”她显然不着急说话,指着小桌上一碗桃胶雪耳。

孟窅才吃的翡翠饺子,见碗里晶莹稠软,便有些心动。

“谢谢王妃姐姐。”

李岑安见她喜欢,也露出欣慰的笑来,等她喝了小半碗,才徐徐开口:“找你来没有别的,十七那日大嫂、哦,就是梁王妃、在真味阁办茶会,我已经应下。你也准备准备。”想起大嫂的帖子里特意指名要她带上孟氏,不觉多看她一眼。

“只是茶会?”孟窅问得直白,实在是被宫宴的繁琐拘谨给吓着了。“既然是在宫外,不用讲许多规矩吧?”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引得李岑安掩嘴轻笑。

“各府的王妃和侧妃都有请,大公主得闲也会过来,恪郡王未过门的王妃也请了。大嫂说了,趁着春日好时节,咱们妯娌间好好聚聚。别怕,你们都是长香别院里一处受教的,至于大嫂二嫂,都是极好相处的。”

“梁王新娶的侧妃也去吗?从前的温成县主胡国公家的千金。”孟窅这才起了兴致,追着细问。

“是了,你和胡侧妃交好。我忘了这茬。”李岑安笑笑,心里度量。大嫂突然提议办茶会,也许是想带胡氏出门散心?

“嗯,我在家的时候就和阿琢要好,要是能见她就好了。”

“那就说好了。十七一早,我让人备车。”

孟窅连连点头,想着能和胡瑶见面,自己可是藏着一肚子私房话与她说。

李岑安心细,又宽慰她说:“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太拘束。你只记得自己的身份,凡事还有我呢!”

“我省得了。”孟窅应承下,犹豫着回去再向齐姜请教一二,心里到底有些不情愿。“我跟着王妃姐姐吧。若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姐姐也给我提个醒。”

“妹妹这话就见外了。”李岑安佯嗔着睨她一眼,“出了门,我们都是靖王府的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多照拂妹妹一些。”

孟窅诚心道谢,也体谅她说道:“王妃也不必担心我,我可以跟着阿琢身边。她最是周全,让她提点提点我。”说着,也为自己的急智得意不已。

“你与她相熟,正好也多开解她。”一个女人在新婚夜里被丈夫撇在洞房,而她的丈夫却为了另一个女人飞驰出城。堂堂国公府千金受此奇耻大辱,阳平翁主也不也束手无策嘛?她想起自己才华横溢的兄长,当初也是不堪折辱。如今再看胡瑶的遭遇,她不免心有戚戚,颇有同病相怜的感慨。

孟窅至今被蒙在鼓里,听李岑安说要开解胡瑶,愣愣地摸不清门道。李岑安却不说了,端起茶碗抿一口,模糊地笑着把话岔开:

“西苑可住得惯?屋里还差什么嚒?”高斌高调地捧着牌匾进来园子,她身边的林嬷嬷没按耐住,当时就悄悄抛去西苑打探了。

“都好。我若缺什么,一定不和姐姐客气。”

如是,李岑安又关怀一番,便说放她回去。孟窅心里牵挂胡瑶,带着一肚子问好,草草告辞出来。回到沃雪堂,立时找来喜雨详细问话,这才知道胡瑶受了大委屈。

“家里都是为了侧妃好,怕影响你心情,万一再惹了王爷不痛快……”齐姜看她眼圈都红了,气得把喜雨一通数落。

“梁王太过分!阿琢那么好的人,他就为了、就为了、”她恨得咬牙,待要骂人,良好的家教又叫她词穷。“就为了一个戏子,让他的侧妃颜面扫地!”她嫁得称心如意,日子过得像是浸了蜜般。想着这段日子明礼对她的每一分好,愈发为胡瑶不值。

齐姜心叹,梁王哪里是扫侧妃的颜面,他为了那伶人,算是把自己的面子里子都丢在地上了。而事后,他将那伶人带入王府,给了侍妾的名分不说,更是贴身安置。

可她不能火上浇油,也不让喜雨再嚼舌。

孟窅心急如焚,一时恨不得明天天亮就是十七,好立刻见着胡瑶。靖王说不来,果然一直待在前头书房。孟窅早起时那点离愁,也因为牵念胡瑶的凄惨境遇不见踪影了。

隔日,李王妃派针线房的人来为她裁制新衣,以赴十七的妯娌茶会。她也提不起兴致,只让量了身,全般交由绣娘做主。为此底下人不明就里,只夸西苑的侧妃好伺候。

十日婚假一过,崇仪恢复每日上朝点卯,孟窅也不常能见到他。可他虽非天天来,五天里也要过来宿三宿。几天下来,却才发觉孟窅一个坏毛病。

“常人看书讲一个渐入佳境,你翻来跳去的,看重看漏也不知道。” 小细节上见真性情,可见孟窅性子跳脱,缺乏稳重。

孟窅心里发愁,哪里有闲情一页页认真看书。不过是崇仪饭后突然说要写字,她就找借口陪在他身边。她倒是想和崇仪细细说道,可一边是崇仪的亲兄长,一边是她的好姐妹,她就怕崇仪为难。再者毕竟这事不光彩,胡瑶肯定也不想被人说道。

“哎呀,也不是正经学问,漏了也就漏了吧。”她半点儿不虚心,娇娇的顶回去,崇仪就拿她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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