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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体面与体己

童国公悄悄进宫求情,求太子给童家留一个体面。

老太太很伤心。最疼爱的孙女死在她眼前,长孙卷入五郡王逆案中,肯定活不成了。她不待见庶出的二房,多年前把人赶出去。堂堂国公府一夜之间人丁凋零,门庭寂寥。

窗外,绿茵凋敝,花木萎靡。因为童晏华和童俊都牵扯在谋逆大案里,家里甚至无法为他们设置灵堂,只是在祠堂里悄悄立两块无名的牌位。

老太太走出昏暗的祠堂,屋外的阳光刺透了她昏花的老眼。她恍惚地发现,秋色苍凉,冷风回旋在光秃秃的庭院,呜呜地像是哭声。

童国公扶着老母亲,无力地开解。“所幸太子仁厚,并未深究,老三的事也不回牵连府里。”

老太太的心里窜起火焰,花白的眉头倒立。她甩开童国公的手,想骂他没有人性,嘴皮子抖了抖,又瞬间心灰意冷。童律钟的话不中听,可也再务实不过……晏华若还活着,童家就会因为她不得不背上逆党亲族的包袱。

童晏华一辈子掐尖要强,她甚至想轰轰烈烈地赴死,却灰溜溜地被抹去痕迹。

沉重笼罩下白月城中,各人心事重重。九黎殿上,梁王出人意料的一跪仿佛宣告了终局,但朝中仍不乏质疑的声音。桓康王的丧礼,孟淑妃的身后事,五郡王的处置,还有对梁王和宁王的安排……各色问题接踵而来。

高斌借着换茶见缝插针,快速回话:“娘娘们都送进聿德殿两侧偏殿,郡主和两位公子跟着荣主子住在西侧殿。”

崇仪的手上一顿,外头又有通传道,礼部、太常寺与宗正寺请见。

“知道了。”案头叠着好几摞纸,他把手里的文书垒在左侧那堆。

高斌见他眉头拧起,心里一时有些拿不准。如何安置两位王妃,其实他也犯难。王府里尚且平起平坐,可国无二主,白月城也不可能有两位王后。

好在崇仪并未有指摘,高斌又放下心来。眼下,徽羽卫还在肃清白月城中五郡王与曾嫔的暗桩,后宫人人自危。登基大典还在议程上,他暂且把王府家眷安排在聿德殿,倒也说得过去。册立东宫后,聿德殿才刚翻新过。主殿是太子的寝殿,两位王妃一左一右也与王府中无二。

她们从雀儿山直接进宫,从前贴身服侍的奴婢还留在潜邸。

东侧殿里,李岑安屏退宫人,用力握着林嬷嬷的手。劫后余生,她还忍不住颤抖。

“娘娘莫怕,咱们赢了!”林嬷嬷兴奋地喘息。听过李岑安的解释,她满心后怕,又不禁涌出胜利的喜悦。身处宫室之中,林嬷嬷环顾四下,努力搜集真切感。小姐赌对了!

“嬷嬷慎言!”李岑安的手一紧,小心地看向门口。她压低嗓音,提醒林嬷嬷。“孟淑妃刚刚过世,切不可露出痕迹,授人以话柄。”

林嬷嬷立刻绷紧面皮,忙不迭点头。“老奴都听娘娘的。”

她忍不住窃喜。孟淑妃死了,往后也不怕有人以孝道拿捏小姐抬举孟氏。

李岑安拍拍她的手,视线落在向西的窗格上。孟窅那里必是愁云惨雾吧!

她兵行险着赢了第一步,可形势尚未明朗。靖王继位大统,中宫究竟是谁?他那么爱重孟窅,又有三个孩子在。其实,她的胜算真的不大。

如是一想,李岑安的眼底又黯淡下来,浮动的心思霎时冷却。

西侧殿里,宫人围着母子四人。

臻儿趴在孟窅的膝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往日,姐弟三人进宫小住时,桓康王时不时会接走两兄弟,臻儿则陪在孟淑妃身边,因此与孟淑妃感情最深厚。

平安呜呜地小声哭泣一边哭一边不好意思地打量哥哥,见阿满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再也忍不住扁着嘴哇一声哭出来。

徐燕和晴雨十分警觉,不让宫女轻易靠近。一屋子都是生面孔,她们不敢掉以轻心。

噩耗突如其来,她们心知劝不住,只能尽心作陪。有时候发散出来,比积郁在心好。可也不能让主子们因过度悲伤毁损身子。一个身怀六甲,三个垂髫稚儿

两人正犯难时,高斌送来及时雨。他领着两个人走进来,见孟窅和孩子们都哭得伤心,紧忙凑上来劝慰。

“主子节哀,淑节哀妃娘娘泉下有知,也舍不得您和小主子们如此。”高斌侧身,又向身后二人拱手。“还请桐雨姑姑好生开解。太子眼下事务缠身,若荣主子这边有什么差池,奴才实在无法交代。”

孟窅泪眼迷蒙里,向他身后探一眼,赫然发现来的竟是孟淑妃贴身的宫人,一个木逢春,一个桐雨。后面跟着的几个也是从前蒹葭殿里常见的面孔。

他们刚从宣明殿出来,奉命来伺候荣王妃。太子百忙之中特别嘱咐,还是不放心孟窅母子。

崇仪已明确示下,将空置暄室。桓康王住了三十余年的地方,他不准备入住。眼下,他就住在宣明殿的后面,前面就是接见朝臣的殿堂,十分便捷。他犯愁的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让他牵肠挂肚的那人。

桐雨第一次走上宣明殿的云阶丹墀,飞檐高柱上盘旋的龙凤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头顶的光芒晃得她睁不开眼。淑妃从不踏足九黎殿界内,她总是将自己的位子摆得极正。

桐雨面容平和,眼角微微下垂。她双手高捧一只匣子,长方匣子里是孟清羽所有梯己。

这是孟淑妃的临终托付,所有东西都留给荣王妃。桐雨苦笑,主子哪里是为了托付这些梯己,更是怕她想不开。

“桐雨姑姑,姑母她……”孟窅在嚎啕的孩子们面前,不得不坚强起来。不想让长子忧心,又要安慰女儿和小儿子,她尚且能勉强抑制心中悲痛。突然见到桐雨,眼前一下浮现起孟淑妃的音容,不觉泪雨连连。

阿满一直用弱小的手臂扶持着母亲,见她落泪,很快递上帕子,倒把晴雨挤到一边去了。

“荣主子节哀。”众人为桐雨腾出位子,她跪在孟窅面前。“娘娘最担心晚辈哀毁过礼,切切叮咛,万不可因为她损伤身子。”

臻儿抬起泪痕遍布的小脸,对着桐雨抽噎两声,突然扑进她怀里。“姑姑,我阿奶不在了!”

桐雨原本还能自持,被她一扑,冷静的面具瞬时裂开。木逢春眼疾手快地抢救起匣子,也是鼻头发酸。

听木逢春说明孟淑妃的遗言,孟窅摸着匣子上精美的螺钿,泪珠子成颗地砸在盖面上。孟窅托着滚圆的肚子,深深吸一口气,正在问淑妃所在。

高斌又来劝她,以身体为重。他看着荣王妃隆起的肚腹,忧心不已。一会儿得记得把腰牌给徐图,让他去传太医来请平安脉。眼下没有腰牌,在宫中寸步难行。

木逢春也见机,向孟窅请命。木逢春表示,他想回蒹葭殿守着孟淑妃。

依着崇仪的心意,想让木逢春和桐雨从此后伺候孟窅,或者跟随孩子们。白月城不必靖王府,人多事杂,可信任的人却不多。孩子们很快都会有自己的宫殿,正是用人的时候,而他和玉雪第四个孩儿马上不久就会降生。徐图那两个徒弟虽然机灵,到底年级小阅历不足。因此,他想把木逢春留给阿满。

“老奴耳背眼花,这两年大不堪用,全赖淑妃娘娘顾惜。”木逢春姿态极底,但语气坚定地表示,他情愿给孟淑妃守灵。

徐图尚且不知道,自己险些错过大公子身边第一人的地位。

桐雨抱着臻儿,心中取舍难决。

“奴婢从小跟了淑妃娘娘,也愿为淑妃守灵,以全主仆的情意。”

臻儿一抖,歪着头不可置信地问:“桐雨姑姑也要走吗?你也要抛下臻儿吗?”

孟窅取了个折中的办法,一头准了木逢春的恳请,一头劝桐雨留下。

“臻儿身边正缺一个可靠的人,请姑姑为我再辛苦几年。”她话语诚恳,恰如孟淑妃的遗愿。

木逢春如释重负,也帮着劝桐雨遵循孟淑妃的遗愿。

高斌自然也是不遗余力地游说。他就想让荣主子顺心顺意,才利于养胎。

因为多了蒹葭殿的人手,徐燕和晴雨暗自松了口气。孟淑妃调教的人,还有桐雨坐镇,她们就放心多了。

“他呢?”孟窅又问高斌。一整天也没见过面,孟淑妃身故,也不见他露面,孟窅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他还好吗?”

高斌正等着她发问,见孟窅捧着肚子往前探,一边跪一边就先回话。

“太子安好,只是外头实在事务繁杂。太子分身乏术,又担心荣主子住不惯。刚才好容易打发了礼部和宗正,来不及喝口茶,就先吩咐奴才,让奴才给娘娘送些得用的人。王府里也离不开人,奴才只好去蒹葭殿搬救兵,又请示过太子,这才耽搁了。”他絮絮地回话,为无法脱身的三爷一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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