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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围炉夜话

夜色下,竹影松摇。

敦煌君身前摆着两个陶罐,里面装着似乎是新鲜炒制没多久的新茶。

用刚刚煮开的茶水冲泡的一壶,此刻正在冲烫两个闻香杯。

茶之一道,鲜茶自然需要闻香。

此刻 敦煌君面前的这茶外形条索纤细,茸毛遍布,白毫隐翠。倒处一杯后嫩绿明亮,还未品尝便已经闻到清香浓郁。而陶罐之中茶叶如铜丝条,螺旋卷曲。

敦煌君看着对坐的轩辕长歌正在用一块毛皮擦拭一个青铜鼎,此刻笑道:“你这是找了一件不完整的灵器法宝?像是一个很古老的食鼎。”

轩辕长歌没有抬头:“是完整的,只是看着不好看,擦一擦便干净了。此宝名为离火盆,乃是不得了的物件。”

鼎分大小,钟鸣鼎食说的鼎其实最开始还不是祭器,而是用来煮食物的,大的煮牛羊,小的自然是日常所用,只不过渐渐地因礼的兴起,才变成祭器。

敦煌君是一个不太在意轩辕长歌,或者说是姬太摸出一件两件法宝灵器的,因为坐拥整个魔道,要一些特别的物件总是有人会去操办的。只好转换话题,在不打扰眼前这位忙碌的擦拭离火盆的前提下聊上几句:“这茶何名,原本没见过。”

轩辕长歌此刻把那离火盆放在矮几上,拿过敦煌君身前那杯茶嫣然一笑:“三界皆苦,众生求渡。世俗入眼,皆是凡夫。可是今日我遇到一位观音当得起一位妙人,形貌异常非是水月观音,而是一位佛冠大僧,与我说:世人皆因沉沦苦海而求渡,非是为求渡而入苦海,明知是执着,却难以放下。凤皇你看,还有人欲渡化我这世间第一等大魔头,是不是痴心妄想?”

敦煌君微微忍住笑意:“姬太,你诽佛了。”

轩辕长歌微微笑道:“可是祂不知道这世上那有我不敢看的观音。于是祂琉璃碎了一地,最后化作了这杯中之物,所以这茶就叫水月观音。”

姑苏城外那一片坠落的妙利普明塔院的动静整个姑苏城都知道,不可能敦煌君这位慕容世家的二公子不知道,自然知晓此刻说的是佛宗论道。

琉璃玉碎观音去,沸水煮茶杯中来。

轩辕长歌算是说了一下今日那动静是咋回事,又说了自己做了啥。

敦煌君是不信这茶是那位观音玉碎而化作,知晓这位又开始捉弄自己了。微微摇头又拿过一个闻香杯,准备再次倒一杯,只不过轩辕长歌浅尝辄止喝了小口后却是把那一杯茶有放回敦煌君面前:“你要是觉得水月观音这名不好可以自己换过,此茶产自太湖缥缈峰,日后应该会渐渐出世的。只不过你眼前这两罐算是天地初生带有灵气之物别浪费了,常喝可以滋养肺腑。”

既然这么说了,敦煌君自然是相信这事不会骗自己,多半是真有滋养肺腑的作用,于是拿起眼前那退回来的闻香杯,也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笑道:“此茶味甘香,简直是吓人,可堪称吓煞人香。”

轩辕长歌微微一伸手从那陶罐之中摄取两枚茶叶,就见得这茶叶色泽碧绿,卷曲似田螺,掐指推算若是移栽以后民间采茶当在春分以后清明之前,而这茶叶定然是如雀舌一般尖细嫩芽。不由的好笑:“初时采摘叶卷如雀舌,乃是选取佳品入料,手不离茶,茶不离锅,揉中带炒,炒中有揉。这竟然是一位近神之灵消磨时光的方式,这茶还真是螺丝壳中做道场,灵如其名,茶如其名碧螺生于春。”

“碧螺春,你刚刚还说是雀舌。”

敦煌君眉头一展。

轩辕长歌摇头无语:“世家公子果然不食人间烟火,你改日找几个茶娘看看她们如何炒茶的就知道了。”

随即把两枚茶叶丢在离火盆中用手比作炒茶状。

敦煌君恍然大悟这茶乃是绿茶,银白隐翠,条索细长,卷曲成螺,身披白毫。自然就是春分到清明之间才有的明前茶,的确是生于春,说是碧落春乃是形容生发。的确比采摘茶叶茶叶之时的雀舌来的贴切。

轩辕长歌一放离火盆笑道:“你那个吓煞人香也挺不错的。”

敦煌君闻言身子一震似乎是忍不住喝的一口茶几乎呛到了。

此刻窗外冷月如钩,柔和的月光撒在水月小筑外,那一池水微微有碧波涟漪。

敦煌君拿出一方锦帕,擦了擦嘴角,微微拿起侧边放置琴谱那个矮几上放置的一壶酒,然后又是取过一个茶杯,醇香的米酒倒在杯中,然后缓缓地递到了对面。

轩辕长歌并没有否认姬太这个名字,似乎在这个小院里依旧还是十多年前那位少年,接过茶杯装的米酒,一饮而尽。白日里论战了稷下学宫和妙利普明塔院,今夜似乎并没有觉得丝毫的疲倦之意,那略微清澈的目光之中闪耀着深邃的光,似乎是心愿即将得偿。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件事?”

敦煌君略微凑长身体前倾倒酒,似乎有些勉强。

“那件事?”

轩辕长歌把茶杯朝着前面推了推,让敦煌君能不够着倒酒。

倒了酒,敦煌君微微推了一下茶杯:“我说的是若雪前辈的仇?”

轩辕长歌用手指敲击桌面,算是谢过了倒酒之情。

敦煌君面色一愣:“我们之间不至于这样生份。”

对坐的人似乎没有在意,过了片刻才缓缓答道:“因为我想用致谢这个举动堵住你的嘴,但是似乎你依旧打算问到底,我在想我是该走还是该留。”

敦煌君没有想到等到的是这个答案,有点过于错愕的神情。

就在此时,对面的人微微一语:“心中小不平,举杯以浇愁。”

敦煌君看到这位还愿意回答,自然知晓刚刚说的走是负气的话,此刻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于是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世间大不平,当如何?”

“唯剑可消恨。”

轩辕长歌似乎没有多想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敦煌君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所预料,缓缓舒了一口气:“姬太,人身在这天地之间,如此的渺小似沧海一粟,天地万物皆有本身命数所在,虽然千变万化,终有其不可违逆的天命之道。若雪前辈的仇我得知后野十分心惊,感同身受。既然天命如此,万物终究凋零是最终的归属。世上无数的人忙碌一生不过为了饱腹一顿,我们虽有移山倒海只能,但是终究也只是天道之下大一点的蚂蚁,佛说普渡众生,众生亦是皆可度化的,但是众生未必都愿意为佛所渡,因为传说之中的西方极乐世界无怨无恨无情无欲。众生皆有欲,鸟禽或为一只肥虫,虎豹或为一只野猪。人生而为人便有七情六欲,世事变化阴差阳错,姬太你又何必执着,何不给这众生一丝宽容。”

“可我娘的天命不是被奸人所害,那奸人也不是天道,若这是天道,我便逆了这天道!”话音一落,月夜下惊奇一个霹雳,似乎是要下雨了。可是这一声雷后,等了半响也未见落下雨滴。

敦煌君忽然一笑:“你看到了刚刚的惊雷,片刻后飞逝不见,此刻便是那电光火石也看不到了。”

轩辕长歌又勾了勾手指,示意再倒一杯,敦煌君自然是挽起衣袖又倒了一杯,轩辕长歌要接过酒壶,敦煌君却是把拿一壶酒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轩辕长歌无奈只好答道:“是的,此刻便是想看那个霹雳落在我头上也看不到了。”

敦煌君看到轩辕长歌又是一口喝掉杯中酒不消说便再次倒酒,然后笑了一笑。

“岁月无情,挽留不得,但是若是到了下雨天,这霹雷依旧。重要的是当下,若是能少杀人边少杀吧!你也不是嗜杀的人,直诛首恶,给其他人,或者是洛阳城的众生百姓一条生路。”

敦煌君说完双手拂袖就跪坐这竟然微微一礼。

原本轩辕长歌就是斜靠在一个美人靠上面,一点没有一教之尊端坐的那种气质,甚为

慵懒。

看着这般举动,轩辕长歌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敦煌君竟然没有继续劝说,而是简单明了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有些不符合自己对他的了解。

正要再次举杯手微微一愣,随即像是为了打破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轩辕长歌挥了挥手:“好吧!看在慕容公子当年端茶送水的份上我考虑考虑。但是不承诺你什么。”

此刻月近中天,安静的小院里面只有月光如水,寂静的风微微带来援助竹影摇曳。

就在这时候极其微小的一阵脚步声传来,敦煌君眉头一皱,小随遇已经被支到松风小筑对面住去了,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来水月小筑的。

敦煌君望着门外忽然回头,却是见得桌边已经没人了,就是淡淡的龙涎香也只余下一点点。

那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像是有些急切,但是来人呼吸均匀,显得修为精湛,慕容世家除了敦煌君又这修为的人只要两位,一位是那位住在天一阁的半步大宗师,敦煌君爷爷辈的。另外一位自然是德昭老夫子,但是要进水月小筑,自己能开阵法的只有德昭老夫子。

此刻敦煌君再看向门外的时候,却是德昭老夫子已经走到门外了,此刻未等敦煌君起身,老夫子已经大步流星的进来直接在美人靠前面那个座位坐下了。

敦煌君有些紧张,不着痕迹的取杯倒茶,递过去的瞬间自然地把那个装过酒的茶杯取回随手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又倒了一杯茶,掩盖曾经装过米酒后淡淡的酒香,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自然。那个酒壶也在刚刚德昭老夫子还未进门的一瞬被敦煌君拿下放在腿边用衣袍盖住了。

德昭老夫子像是有些口渴,来的急切了一点,从矮几上拿过敦煌君倒的茶一饮而尽,似乎茶礼要余下一点都不遵守了,然后喝过后闭目凝神后才说话:“三教论道已经全部败北,稷下学宫在今日上午,或者该说昨日,被不战而屈。妙利普明塔院如今已经坠落在了城外,只余下数口大钟与那清心铜殿,其余皆是毁于一把大火。”

似乎是为了宝刹塔林叹息,又像是有些懊恼,德昭老夫子一时之间竟然唏嘘不已。

敦煌君忽然看到矮几的桌面上还有那米酒壶的封口皮纸放着,微微一愣后迅速收敛神情,看了一眼德昭老夫子,后者似乎没有在意,还在长叹短嘘。

敦煌君又给倒了一杯茶,然后淡淡的说道:“是非曲直,恩怨情仇,不管如何,终究要有个结果的,叔父也不用如此烦忧。”

说完手中那柄茶壶不着痕迹的放在了那封酒的红皮纸上并没有放在壶托上。

德昭老夫子微微叹息:“凡俗人家常说女大不中留!怎么我养个侄子如今还学会骗我了。”

敦煌君一愣,正在错愕之间。

德昭老夫子伸手拿开那茶壶。

见得一张红皮封酒的纸此刻孤零零的在桌面上。

德昭老夫子冷着脸,有些苦笑:“他来过,你还瞒着我,难不成你以为你叔父这几根老骨头还打得过他。你是不知他做了什么,妙利普明塔院从洞天之中坠落,可见已经尽败了佛宗能集结的高手。”

“我......没有这个意思。”

敦煌君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说,只好拿出藏在自己腿边的酒壶放在桌上。

这一下倒是闹得德昭老夫子一愣:“他没有来过,你在独酌?明日自己去抄家规数遍。”

说话的口气之中似乎对那位没来过有些淡淡的失望,而对这位子侄的独酌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此刻竟然一时百感交集,自己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更生气。

“淡烟流水画屏幽,浅墨闲绘小银钩。世叔几日不见还是如此暴躁?”

意料之外的声从门外响起,水月小筑的水榭前多出了一人,正是轩辕长歌。

此刻一伸手,桌面上那一壶未喝完的酒入手,腰间插这那柄红色的日月团扇,顺带玉珏腰带上挂着一个火红的酒葫芦。

一袭雪白大氅在月下似乎更白了,微微亮起白毫。额前两缕发显得有些放荡不羁,可是那一张脸的出现让德昭老夫子微微有些一愣,似乎刚刚要生气都快忘却了。

“你尽然敢现身慕容世家?”

似乎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德昭老夫子愣神之间有些口不择言。

“我有什么不敢的,世叔你且说说看,天一阁的那位半步大宗师上次不服老在河水中泡了半响,他要是不服下次我送他老人家在太湖里泡上一天就是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善了,打人不打脸,这可是极其荤素不忌。

德昭老夫子一摸脑门:“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孽障?你爹娘......”

说道一半德昭老夫子说不下去了,幽幽叹息一句:“你到底要闹成什么样子。苍生不是你掌中玩物?”

水榭前的轩辕长歌微微一笑:“可是,有的人把苍生当做棋盘要与我对弈,世叔觉得我该如何落子。难不成我伸长脖子给他杀才好,别人要杀我我还手就不行,反抗都是错的。”

此刻的笑脸让德昭老夫子心中一沉,这笑中的杀意有若实质。

下一个瞬间,空中月华如水照在轩辕长歌身上,片刻后一阵灵蝶散开,再过片刻灵蝶消散,人就这么当场不见了。

愣了半响后,德昭夫子确认轩辕长歌真的走了,回头对着敦煌君问道:“他来了多久,你们聊到哪里了。”

“刚刚聊完若雪前辈的事,还有他带来了两罐茶叶,有一份是给叔父你的!”敦煌君说完从琴谱边取过一罐敦煌君口中的“吓煞人香”,日后的碧螺春。

德昭老夫子刚刚因为激动起身,此刻在此跪坐下来:“抄书的事就算了,酒也不是你喝的,你们聊到哪里了,魔道搬迁的总坛的事情问了没有?”

说完拆开了陶罐,闻了闻又加问来一句:“刚刚就是喝的这个,满口余香很是上尚品。”

敦煌君微微点头,有些无奈道:“还未聊到这事,叔父你就来了,然后他就走了。”

德昭老夫子一摸脑门,随后一巴掌打在自己大腿上喃喃自语:“早知道我就晚点来?”

“他喜怒不形于色,你看他让子明那小子堵门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敦煌君微微忍住笑意:“叔父,此事你最好不要拂了他的意,毕竟他还是魔道至尊,你口中大魔头中的大魔头,要是万一是真的,门下的弟子就遭殃了,叔父你要我来判断真假这不是为难我嘛?”

言下之意这事自己也吃不准。

一恍又是大半个月,转眼便到了年前,按照中原的礼节过大年没有多少时日了。

可是这对于半农耕半放牧的西域之地的百姓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迁徙时日。

西域的绿洲之中新建起了一座雄浑的大城。

相比中原来说异域百姓都有些异域风情,更是质朴的称那座仙人术法建起的大城为暮光之城。

此刻这暮光之城之中已经有了许多凡俗小商小贩从原本周边的几座大城陆续迁徙而来,便是那些放牧的草场需要过冬的草料都有原本敬畏如仙人一般的魔宗弟子帮忙迁徙。

原本的东南西北四座部族王城已经划归了魔宗天魔道、无情道、鬼王派、花间派四大支脉的分堂,已经陆陆续续有弟子主持了修建新的防御大阵,刚好和这暮光之城相互呼应形成五行运转。人为的制造了一个天地大阵,能近乎庇护极大极广的西域之地的大部。

此刻幽幽钟声回荡,又一次敲响在暮光之城中。

这里原本就是极其繁华的绿洲,如今经过了数月整个魔宗加班加点轮番换人建设后已经初具规模。这钟声再一次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到来了,而初升朝阳散发的太曦晨辉照亮了小巷。

陆续迁徙到此的孩童们一起在一间间有异域风格

的庙宇前朝拜,孩童天真无邪,反而见新居的大城如此恢弘,那一阵兴奋度便是过了许久都未消散。

街巷里的小孩子们并不觉得疲累,玩闹不停,活跃着的欢声笑语增加了这一座城池的烟火气。

此刻还是那一间旧日王宫改造而出的神宫大殿,此刻四大派阀掌座之一的鬼圣圣无心又在对圣座阴天子发脾气:“阴天子,你说为何教主会把总坛迁徙到这里。”

而后者虽然权柄在整个魔教重道无以复加,但是依旧陪着笑脸说到:“无心师叔,你问教主去,这话我可不敢揣测。”

此刻晨雾都未散去,而这一幕近日里在这个大殿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了,以至于那些前来轮值的十数位长老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而互相看了一眼后暗自好笑,便是这样圣无心就差没有那一把刀出来大砍一番。

这位鬼圣的驻地被封道暮光之城以北,与在背面的万里黄沙之地也不过千里之地,而且荒漠极多,鬼王一脉的弟子不少,所以难免觉得阴天子厚此薄彼刻意刁难,最近各种找茬这位名义上的师侄。

鬼圣圣无心此刻也是被下面弟子传讯闹的焦头烂额,以至于最忌这脾气实在是不太好,其实本来也就不怎么样。此刻听到那一众长老的嗤笑身,更是忍不住:“阴天子,你要是不说给鬼王一脉的地界是谁分了,我就当你徇私枉法针对鬼王一脉,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不讲情面,便是你师傅我也不是那么放在眼里的,你少拿教主来压我。你们师兄弟一向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他到时给你背背书,难不成老夫就得认账了。”

“鬼圣,还请慎言!”

一人背着琵琶正好上殿,正是那位原名乔绯谦的花中君,此时倒是夫妇二人来的齐全,师大家师琼丹正捂着嘴巴忍笑。

花中君花绯谦是代圣女暂时出席,而那位在牧民部族苦修的圣女还是未露面。

就在此刻陆陆续续的又有数十人进殿,便是鬼圣都一愣,阴天子只是通知了自己早到,有重大事务,可是没说一教上下只有区区十多人在外赶不回来的一脉掌门不到,此刻陆续传功执法、赏善罚恶四位长老正含笑站在那神座下面一字排开。

圣座阴天子正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御座上,此刻便是师大家和花中君这一对夫妻都是微微互相要一礼后坐在代表身后一脉弟子的御座,就鬼圣孤孤零零站在场中。

而其他那三十六堂长老此刻要么是本人到来,要么是派门下首席弟子代表而来,七十二小脉出了数位未到,其他的简直是齐齐一堂。

感情刚刚自己这发脾气,只怕多数人都听到了。

便是鬼圣也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嘀咕:“被阴天子这小子穿小鞋了,这可是明目张胆对教主不敬的罪名。”

可是此刻只见阴天子微微伸手,示意鬼圣坐回自己那一张御座。

不明不白似乎吃了个下马威的鬼圣一皱眉回了自己座,要说这鬼圣其实面相和蔼,白发白须就和邻家小老头差不多,除了些许消瘦,那一袭黑衣有些鬼气森森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同。

此刻就见得空中一道晨曦径直照耀那空置的神座,那是此次阴天子做主唯一从神祇明堂宝库里面带下来的一物,其他的除了修行药材功法属于各支脉的,其余东西一概没带,反而是要求各支脉收敛各脉法宝倒贴了不少灵石法宝才建设起如今的这座暮光之城。

此刻阴天子带头朝着那无人的神座下拜,其他人纷纷附和,便是作为一脉之掌的弦主师大家也是如此,那位花中君更是如此。

此刻鬼圣大大咧咧的笑了一下:“阴天子,你不要故弄玄虚吓我,你昨日还说教主在中原与三教论道,就算遁速再快回这西域之地也许三日,不是我说西域这地方比之西三州还偏僻,就怎么想不开把总坛迁到这里,原本的光明顶还待还是神宫遗址。”

阴天子本就是微微下拜的姿势,此刻一直对着这位鬼圣使眼色,可是鬼圣似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弦主师琼丹便是微微下拜也是忍不住出口道:“鬼圣,你就不要欺负阴天子了,他是敬老,不然以他圣座的身份还轮不到你如此蹬鼻子上脸的骂他,你这当真是为老不尊。”

鬼圣被这位一向不问世事的弦主说了一句,不以为意的说道:“在下知道,你们瞧不起我鬼王一脉,所以才把我分到那鸟不拉屎的北方之地,还说是为了鬼王一脉弟子的清修。但是我鬼王一脉是俗世男儿,随波浮沉习惯了,便是俗世之中都有无数牵挂,要是没有牵挂又何必来修这些鬼道术法,沟通九幽英灵。也就不会被你等瞧不起,说我们人不是人,鬼不是鬼了。”

随即声色高涨:“但是你们看不起归看不起,苛刻我鬼王一脉的弟子就说不过去了,老夫今日前来便是要求你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不然老夫也好做个不肖弟子了。”

此刻阴天子、师大家、花绯谦同时转头呵斥:“圣无心慎言。”

“鬼圣,还请慎言。”

“鬼圣慎言!”

阴天子极少无礼,此刻竟然叫出了“圣无心慎言”让鬼圣也是一愣,随即暴怒:“阴天子,你这小子平时师叔师叔的叫个不停,今日算是漏出了狐狸尾巴了......”

可刚刚转身的鬼圣圣无心愣住了,就见得圣座上一人在太曦的光中对自己低眉浅笑。

此刻一语未发便已经先声夺人。

随即只听得那人慵懒靠在玉石王座上的人翘起的足上银铃靴的银铃微微作响。可是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人心之上。

那张脸鬼圣圣无心看的清楚,十多年前看到半张青铜面具的人儿进了双极天,后来坐上那神座的表情就和今日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今日没有戴九曲牛角青铜面具,但是腰间那一把红色扇面上金色丝线绣的大日银色丝线的月牙已经告知了来人是谁。

阴天子此刻顾不得礼仪,伸手拉了拉就站在身边的鬼圣圣无心的袍服,意思是快点下跪大礼参拜。

这鬼圣也是万万没想到,前一刻他回头还没人,下一刻竟然无声无息多了这位魔道之主。

圣座阴天子简直欲哭无泪,这位师叔的头真的有些铁,忍不住伸手在鬼圣圣无心的靴子上锤了一拳,想必这样这位该记得起大礼参拜了吧!

可人算不如天算,鬼圣圣无心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本来就呆住了,总之是有些不愿下拜。此时脚指头被锤了,竟然跳脚抱起:“阴天子你小子是真阴啊!”

然后竟然抱着脚跳将起来,一身黑袍下竟然十分利索。

此刻数十位看的清楚的长老和师大家,花中君皆是微微叹息。

就在此刻突然响起恢弘诗号: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

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

随即场下诸脉掌座首席弟子或者是一堂长老皆是高声回应: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当人生门,仙道贵圣,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尚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天道成,不愿人道穷。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

束涌妖魔精,斩祸六鬼峰。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此刻鬼圣圣无心惊觉自己好像是大大的失礼冒犯天颜,也顾不得摸被锤痛的脚趾,突然回头下拜,跟着高声颂求仙问道歌。

一时间这位御鬼如臂指使的鬼圣竟然后辈生出冷汗,心想这小子杀起人来从不眨眼,莫不今日自己点子不好被阴天子坑害的要九死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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