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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彩 云 网 吧

“齐齐哈尔根本没有齐齐儿说的那么好玩。”

“海拉尔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荣卫和黎梦在从鹤乡返回齐市市区的汽车上坚决地否定了齐峰继续北上的提议,弄得齐峰有点儿哭笑不得。

“现在大庆那边发了大水,萨尔图、安达的外围都成了汪洋一片,昨天的大雨加雪又封闭了回哈尔滨的高速,我不是怕你们老呆在一个地方闷得慌么!”

一连几天,他们三个都是白天郁闷夜里疯狂,但性事也终归会有倦怠的时候,那种滋味就是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失落。

这几天,黎梦已经看淡了一切。

“一千万,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三十六七的女人没有个像样的家庭,没有孩子,没有归宿地四处飘浮着,即便在她的卡上有一笔数目不小的不义之财,说不定哪一天也会让一阵大风又给刮了去。所以,黎梦只有快感而体验不到安全。齐峰和荣卫虽然年轻而英俊,但她没有道理也没有可能向他们索要安全,那个在关键时刻抛下她独自逃命而去的金世宏,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的概念里,这些男人都只不过是她的钱袋和工具,这样的伴侣她曾经拥有过很多,只是一时之需罢了。

命运对她不公。

她等待着白马王子,一直都等到了人老珠黄。

黎梦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太靠谱的女人,就连这次跟随着这两个关系暧昧的男人仓促地出逃,也是漫不经心和漫无目的的。他们在哈尔滨呆了两天,又在两天前来到了现在的齐市,每天都是一样的醉生梦死,一样的花天酒地。当一个人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变着方儿玩时,那么这个人就已经对玩失去了乐趣。玩成了打发时间的工具,成了每天费神琢磨的负担,成了一件让人头痛的差事。

玩,还有什么意思呢?

在这些天里,他们白天游逛于空旷的公园和并不热闹的商业区,天一擦黑就又机械而毫无思想地迈进酒楼、夜总会、洗浴城或者的士高,在这些平常人鲜于涉足的高档消费场所,毫不快乐的呆着。

这到底是图希个什么?她搞不懂。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齐峰并没有花过她的一分钱。黎梦也是个女人,女人哪怕是再有钱,也不愿意花在供养男人吃喝玩乐的方面,她也未能免俗。

虽然结伴逃亡的生活变得日渐枯燥了,但她看得出来,齐峰正在想方设法地调剂大家的情趣。要不是通往哈市太平机场的高速公路也发了大水,这一会儿说不定齐峰已经带她去了海南。

“管他呢?”

反正齐峰确实挺有钱,有她难以想象的花不完的钱,比身家一千多万的她更显得有花不清的钱。这些钱,显然是来自他所津津乐道的公益事业。

齐峰真的是一个禁毒战士吗?

也许这种亦正亦邪的做派,只不过是这位善财童子红孩儿所刻意追逐的效果吧。最起码他每天这样变着方儿的折腾荣卫,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禁毒行为。按照黎梦对生活的理解,只要让她过得开心,根本不用考虑以后的事情。想那么多,多累呀。这一次就当是一回比较另类的体验吧,反正有人出钱花天酒地的供着自己,等到田百让的风头过去,就是他们再求着自己,也绝对不陪他们疯了。

因为,银行卡里的一千万,就是她的希望。对于她来说,如何保住卡里的钱,才是关键的关键。

***

林青今天很倒霉。

他从瑞丽江偷渡回来刚钻出一片甘蔗地,刚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到界碑边上,就发现自己的摩托车让人给放了气。

他在心里咒骂着这些常住的或者过路的无聊人士,居然能干出在几十公里的荒郊野外放人家车气的坏事。但这才仅仅是他今天背运的一个开始。随着一声娘娘腔般尖锐的吼叫,五六个穿着橄榄绿军装的武警突然从天而降,把手中各式各样的长短家伙,一鼓脑地指向了他的脑门。

“憨狗日,我们等你很久了!”

“别弄错了人,我不叫韩什么日。”

“你这憨狗日还敢狡辩,你在这里想搞哪样?”

“我的车胎被坏人放了气。”

“这都是我们干的!”

林青已经到了嗓子眼的一句脏话,硬是让武警的铁枪把子给砸了回去。

“推上你的车子,跟我们走。”

林青被砸得一个屁蹲儿坐在了一块正三角型的石头尖上,他咧着嘴寻找到拖鞋,然后趿拉着站了起来。记得两年前,有一次他从中阿边境偷渡回国的时候,如果那天他不是在做白日梦的话,有几个英姿飒爽的边防女兵还争先恐后地吻过他。他搞不懂同样都是中国的武警,为什么撒了他的气还要打人呢?

“同志,您怕是真的认错人了!”

“莫多言!推上这张(辆)车子走起!”

“我说同志,这离市区几十里远,要不要找地方给车打个气,要不就把车先放在这儿得了。”

“你的车上可是藏了啥?”

“没藏。”

“那你怕个啥子?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脸,都吓白球了!”

林青几乎一句也听不懂这些武警的古怪方言,他现在的表情是急也不是,恼也不是。

“我说你们就放了我吧,我只是一个来旅游的老百姓!”

“憨狗日你给我老实点儿,再胡说,你可信我拿脚杆抓死你?”

林青听明白了这句让他有点儿崩溃的话以后,彻底地泄了气。

***

唐倩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她此时正在琢磨着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到底是一个吃几碗干饭的。

这次的边疆之行真是让她大开了眼界,也使她彻底地丧失了大都市知名女警花的优越感。并非是云南的同行故意刁难掣肘。瑞丽城关边防派出所的所长是一位武警少校,这位姓李的少校亲自开车把唐倩送到了位于珠宝大街的彩云网吧,唐倩也确实因此而受到了网吧老板的热情接待。李少校说所里的工作很忙请你理解,然后就先走了一步,留下唐倩一个人坐在服务台前逐个排查登记簿上的顾客信息。

张啸天,黑龙江省七台河市茄子河乡龙虎村;

艾吞喊八音,缅甸勐古镇二街七保六丁六甲;

岳老幺,畹町市澡塘河乡黑山寨猪耳洞小组;

……

唐倩彻底打消了逐一落实这些排查对象的幼稚念头。一天下来,她的脑袋就像是一个装满了垃圾信息和电子病毒的软件。回到了边防派出所,唐倩想向同行求援,李少校的答复言简意赅。他先问了唐倩京州市局这次涉案毒品的大概数量,唐倩说怎么着也得有个十来公斤吧。李少校实言告诉唐倩,这个派出所其实是个边防武警中队的编置,相当于正规部队的一个连。这一百多号子人被分成了十八个巡逻队、三个抓捕队和一个预审股,这帮子人每天都超着负荷干活在十六个小时以上,以应对管界内一百多公里山林江滩中随时都可能冒出来的走私偷渡者,以及其他别有用心的人,而且市区和镇寨里的毒品交易每时每刻都在酝酿和实施着,他们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那就是说你们连一个人都抽不出来?”

“没法抽人。”

李少校摸了摸尖瘦下巴磕上的黑胡子碴,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笑意。

“我这里都是大宗走私交易,稍有疏漏就会有几十上百公斤的毒品流入内地,我们的责任重大,不能对国家和人民不负责任。”

“那你是嫌流到我们那里的毒品少么?”

唐倩脸上的小酒窝已经不见了,她还皱起了两道纤细的眉毛。

“那谁又来对我们那里的毒品负责呢?”

少校的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记耳光,但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唐警官,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坦言相告,我们除了要保证你的安全外,在排查网吧人员上,我们实在是帮不上你。”

“可我大老远地从京州来,在这儿连一个熟人也没有,我不依靠你们又能去依靠谁呢?”

唐倩看着这位腮帮子铁青的军人,心里有些委屈,因为这个被李少校说得轻巧的事情,对于她唐倩来说却是十分的重要。她绝不能空着两只手回去见市局的领导。正在踌躇间,随着一声“报告”,李少校被一个武警小兵叫到了屋外。

唐倩并没有有意地竖起耳朵,但她还是听见了门口掷地有声地交谈语音。

“您还是亲自去处理一下吧。”

“这个京州无赖甚是难缠!”

“那咋办?”

“你们再稍等我一会儿,我打发走她就过去。”

唐倩是个直率的人,所以等到李少校板着面孔再次转来,唐倩就已经决定了不再跟他客气。

“你们刚才交谈的嗓门可真大呀!”

“那又怎样?”

“所以,我听到了!”

“那是一个战士在问我工作的事。”

听到此,唐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

“京警的眼里可不揉沙子,你说谁是无赖?”

李少校闻言,铁青色的腮帮子立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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