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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讨债

晚上八点整,宋北平果断地下达了执行“麻雀行动”的命令,一时间京州的大街小巷商场闹市都变得热闹了起来,这种热闹是京州市民多少年来都难得一见的。过去那些在街上摇头摆尾的各种混子,莫名其妙地就被便衣警察摁倒在地,人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一辆辆警车就咔的一声刹在马路边上,从车上跳下持枪的警察会出乎意料地带走你身边的某个人。

大牙就是这么让人给稀里糊涂地弄回缉毒处的,两个穿着大皮夹克的中年人和一个半男不女的娘娘腔逮捕了他。化装成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历来是缉毒警的强项,他们经常出入娱乐场所抓人,自己首先就需要伪装成及时行乐的性情中人。

大案队的兄弟当然也没有闲着,根据二黑徐乐、刀疤孟半生,以及后来周庆、坏三、齐峰,还有张亮、方旭两个内鬼的供述,最关键的是突审大牙得到的重要线索,并根据卫星定位陈紫竹团伙成员手机信号,已经基本确定了陈紫竹新的制毒窝点的具体位置,就在京州东部与邻省交界的燕郊地区。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陈紫竹也给定了位。

她现在就被堵在京通快速路上的一辆宝马车里。

这一次,负责跟踪陈紫竹的刑警重案组长又是崔由宾。

陈紫竹的宝马车正在行进迟缓的车河中进退两难,她已经通过手下的报告觉出了今天的不妙,从九哥方旭莫名其妙的失踪开始,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来自京州警方的准确情报。凭着直觉和多年与公安局左右周旋的经验,陈紫竹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立即掩蔽好她的兵毒工厂。所以陈紫竹急着往回赶,被堵住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命令开车的老道把车钻进了路边隔离带的一个临时施工的缺口,宝马车拐进了慢速道伺机驶入旁边的岔道再绕向燕郊。

崔由宾跟了上来,这引起了陈紫竹的注意,警察的味道不管怎么掩饰,她还是能敏感地捕捉到的。最让陈紫竹不解的是,就在她又被堵在慢行道火急火燎的当口,在她的后面突然有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抢道超了过去。这辆车在自己超车抢道的同时,也替陈紫竹的宝马在路上趟开了一道口子。老道没有错过这个机遇,利用宝马车灵敏的瞬间提速优势紧跟上前面的丰田面包,把后面跟踪她的那辆白色现代成功地阻在了车流的后面。

自从上次的桑拿浴大火拼之后,老道由于在关键时刻手疾眼快以怪兽的身体做盾才躲过一劫,现在的他已经成了陈紫竹身边独挑大梁的一员干将。老道之所以被南方的杀手界人士称之老道,并不是因为他出过家,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头脑好使,老谋深算。今天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天赐的良机,老道急打方向猛踩油门,这辆崭新的宝马车发着尖锐的轰鸣声,紧随着丰田面包夺路而逃。前面的面包车司机一望便知是位见缝插针的马路高手,三晃两晃就把车子拐进了一条空旷畅通的岔道。

按道理说,崔由宾也是刑警里面的驾驶高手,他没有及时地跟进宝马车拐进慢车道,是因为这个变化来得过于突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这辆抢行猛拐的面包车就又毫无征兆地杀了出来,搅乱了他的计划。等他让助手下车亮出证件,指挥车辆让开一条缺口的时候,那两辆车早已经连烟都闻不见了。崔由宾赶忙狂踩油门猛追,同时向大案队周钢报告请求支援。

却说老道拉着陈紫竹沿着这条岔道绝尘而去,路标显示这条道通向一个名叫黑庄户的地方。路面上的车渐渐稀少,老道摁了摁喇叭加速超车,就在宝马车即将越过白色面包几乎齐头并进的一刹那,面包车中间的窗子突然拉开,一把大号的走轮手枪探出了窗外。老道猛踩刹车,原本就狭窄的道路上卷起了一阵黄烟。老道想逃,但无论停车还是急转弯调头都已经晚了,探头问候他的那把走轮手枪就像一个剧烈咳嗽的哮喘患者,砰砰砰砰砰砰,六颗子弹冒着火光全部都射进了宝马车里。

老道这一次没有可挡子弹的人肉盾牌,六颗子弹加上细碎的玻璃碴子嵌得他满身都是,虽然面包车也由于刹车影响了射手射击的准确性,但老道仍然基本丧失了再抵抗和活动的能力。他知道子弹并没有击中自己的要害,血流得也并不是像他担心的那样的多,但此时,一个动弹不了的杀手,他的命运可想而知。在情急之下,老道果断地闭上了眼睛装死,他指望以此来逃脱生天。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丰田面包在当道骤然刹住,荣波和老炮敏捷地蹿下车,用枪抵住了满脸煞白的陈紫竹。

“臭娘们儿,你给我上车!”

荣波一把搂住陈紫竹的脖子,发出了简洁有力的命令。

老炮斜了一眼宝马车里那个眼皮还在打着架的老道,老炮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在温馨桑拿浴门口那个长发飘飘,抬手就杀了自己两个哥们儿的职业杀手。老炮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也没有一丝犹豫,他把一直背在后面的右手抖了一下,老道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

这一切,陈紫竹都看在眼里。

这让她突然又记起了周庆曾经给她的那句忠告:他们比任何地方的流氓都有刚性,绝不会听任外来势力的指手画脚……

刚才在京通快速路的时候,她的满脑子里想的还是顾天威踌躇满志的话。

“他讲的第二套方案到底是什么呢?”

但现在的她已经无需再费这个精力了,就连后悔也已经用不着了,坐到了荣波的面包车里,陈紫竹的一颗悬了很久的心反而变得有点儿坦然。

“你们想把我怎样?”

“先让你还了债,我们再谈别的。”

荣波一边示意老炮快撤,一边草草地应付了陈紫竹一句。

“我欠你债?”

陈紫竹闻言,立马皱起了细如弯月的两道文眉。

“对,你他妈的确欠我太多太多。”

“我欠你什么?”

面对这个女人不怎么高明的装傻伎俩,荣波愣愣地哼了一声。

“十一条人命,和一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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