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大象
九月的早上, 四岁的曲燎原要上幼儿园了。
“别欺负其他小朋友, 手绢给你别在这儿，别再用袖子擦鼻涕, 去学校不能穿开裆裤了，想尿尿记得脱裤子, 不会穿就让老师带你去, 最重要是一定要听老师的话, 别惹老师不高兴，会被罚站，听见没？”
最后一次嘱咐了儿子上学后的注意事项, 高秀月才拉着他的手出门。
曲家防盗铁门的声音很大, 每次开关门都会咣一声。
对门马上开了门, 也背着小书包的宋野站在门里, 像是早就等在那里。
曲燎原叫他：“新来的，去上学啊！”
宋家刚搬家过来不到一个礼拜, 宋野和家属院其他小朋友都不熟, 很内向，也不出门，现在他用两只小手抓着书包背带垂下来的两根带子，却不说话。
他的妈妈从家里出来，笑道：“和小曲儿一起走吧，好吗？”
曲燎原挣开高秀月的手，跑过去一把拉住宋野，说：“走, 我带你去上学。”
两个小朋友拉着手，都是小短腿，一步只能走一个台阶。妈妈们跟在后面看着。
到了院子里，小短腿们才正常走路。
宋野一直没有说话，曲燎原问他：“你是不是害怕去幼儿园？”
“不是。”宋野道。
“你就是害怕。”曲燎原道，“别怕，我保护你。”
宋野道：“嗯。”
他留着齐刘海，忽闪着大眼睛，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曲燎原道：“那，你要叫我哥哥。”
宋野却道：“我比你大，我才是哥哥。”
曲燎原威胁地松开手，道：“你这么不乖，那我不要保护你了。”
宋野瞬间扁嘴，回头看妈妈们。
高秀月凶曲燎原：“刚才在家里怎么说的，还没到学校你就开始欺负别人了？”
宋妈妈冲宋野道：“哥哥要让着弟弟。”
曲燎原和宋野互相看了看，又拉住了对方的手，继续走路。
曲燎原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以为这样妈妈们就听不到：“我叫你哥哥，你就听我的话吗？”
宋野说：“我听你的话，你就和我玩吗？”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拉了钩。
等进了幼儿园大门，把他俩交给了接新生的老师，两位妈妈结伴去上班。
曲燎原和宋野一直牵着手，老师带他俩进教室，他俩自发地坐了相邻的两个座位。
其实曲燎原也有点紧张，对这个陌生的教室，和即将到来的许多同学。
很快，就有其他认识的小朋友陆续也进来，曲燎原高兴地和人家打招呼，人渐渐多了，他忽然发现，大部分同学都是认识的！
他开心极了，在教室里跑来跑去，和这个男生嘻嘻哈哈，又对那个女生扮扮鬼脸，俨然子弟幼儿园小班的一朵交际花。
别人指着宋野问他：“那个是谁？”
他记得和宋野的约定，说：“是我哥哥。”
其他人大跌眼镜：“他不是女孩吗？”
曲燎原：“是男孩啦！”
说是这么说，他也忍不住起了疑心，一周前，是爸妈告诉他说对门新搬来的是个小哥哥。
小哥哥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小妹妹？
课间加餐吃苹果，曲燎原几口吃完，用袖子擦了嘴巴，把手上的苹果汁蹭在衣服上，最后才想起来，妈妈在胸口给他别了块小手绢。
宋野也吃完了，想去洗手，自己不敢，叫他：“你陪我去洗手好吗？”
曲燎原道：“好啊。”
宋野仔细洗手，他也胡乱洗了洗，眼睛上下打量身边的宋野。
“小野，”他问，“你真的是男孩吗？”
宋野道：“我当然是男孩。”
曲燎原很怀疑，说：“那你让我看看你的小jj。”
宋野：“……我不要。”
曲燎原越发怀疑，道：“也没见你穿过开裆裤，你不会真的没有吧？”
宋野道：“你才没有！”
教室里，老师正在问小朋友们还有没有谁需要加一份苹果，有个小朋友跑进来，惊慌失措地打报告：“老师！宋野被曲燎原吓哭了！”
老师忙过去看，小朋友们也都挤在窗边看发生了什么。
曲燎原爬上了水池边，双手叉腰，高高地站在那里，短裤堆在脚边，他很苦恼，本来只是想给宋野看自己的小jj，忽然想尿尿，尿在地上不好，就爬上来在水池里撒了尿，最后穿不回裤子，自己也下不去了。
宋野站在下面，害怕小曲儿弟弟摔下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咽咽地抹眼泪。
“你怎么爬上去的？”老师把曲燎原从半米多高的水池上抱下来，边给他把裤子穿好，边问宋野，“怎么了？别哭别哭，跟老师说怎么了。”
宋野摇头，不肯出卖弟弟。
曲燎原没想到他这么讲义气，感动了，决定替他隐瞒没有小jj的秘密，道：“老师你别问，是我欺负他了！”
老师：“你怎么欺负他了？”
曲燎原大义凛然道：“老师，你可以让我罚站，可我是坚决不会说实话的。”
老师：“……”
宋野眼泪汪汪，说：“老师，不要罚他站。”
曲燎原扯着自己胸口的小手绢给宋野擦眼泪，说：“哥哥你乖，不要哭了，我罚站就好了，没事，在家里我也经常罚站，我罚站是很厉害的。”
老师：“？？？”
家属院就在马路对面，中午家长们来接小孩回家吃饭和午休。
来接曲燎原的是爸爸，接宋野的是妈妈，一起回到了家门口。
“小曲儿弟弟，”宋野道，“来我家玩吗？”
宋妈妈很惊喜，儿子终于有了朋友。
曲燎原很想去，曲大江道：“就玩一会儿，要回来吃饭。”
曲燎原进了宋家，宋野带他去了自己房间，他还没有来过，宋野房间里有好多玩具，还有好多书，而且是字很多的书。
“你认识这么多字吗？”他拿起一本介绍动物的书，问宋野。
宋野道：“有的不认识，要查字典。”
曲燎原：“？？？字典是什么？”
宋野也一脸惊奇，怎么这个弟弟连字典都不知道？
曲燎原又被玩具回力车吸引了注意力，也不认生，拿了坐在木地板上推着玩，嘴里还“呜——呜——”
宋野去把房门关好，还把门锁转了一下，锁上。
曲家的门是用插销，没有这种芯锁，很好奇地看着。
宋野确认门反锁好了，才过来，说：“小曲儿弟弟……我也有。”
曲燎原已经忘了，问：“有什么？”
宋野道：“我有……给你看。”
他穿了背带短裤，不好穿，但好脱，解开背带扣就行了。
曲燎原大喜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的掉了！”
宋野愕然：“掉了？”
曲燎原说：“我妈说小朋友不好好吃饭，小jj就会掉的。你这么瘦，肯定不好好吃饭，我以为你的是掉了。”
宋野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
曲燎原道：“那我上午要看，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在外面不能随便露出来，不好，”宋野道，“也不能把小jj这种词挂在嘴边。”
曲燎原似懂非懂的：“为什么？”
宋野解释不清楚，把裤带扣好，说：“反正以后不要说这种词。”
“你自己都会穿背带裤了？”曲燎原十分崇拜，这个哥哥太厉害了，讲义气，认识那么多字，有这么多玩具，还会自己穿裤子！
宋野把两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道：“所以我是哥哥，你听哥哥的，不要再说小……别说那个词。”
曲燎原问：“那要怎么说？”
宋野想了想，看到被曲燎原放在一旁的那本动物科普书，封面上画着一只亚洲象，灵机一动，说：“叫……大象。”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没有，周五晚上再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