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机厅，东方已经破晓了，绛红色的云，巍峨的群山黑黝黝的，一片连着一片，跟青色的天幕练成一体，星星点点点缀着头顶上方的天空，空气里都是氤氲的芬芳的属于高原的气息，我真的是煽情了，因为我真心喜欢这里，可是因为某个人某个真相我必须回去。
猫爪闹心样的。
到了北京，我跟邵嘉瑞在地铁上就分别了。北京的地铁神马时候都人山人海的，穿着羽绒服都挤出汗来了。
家里没人，彤彤上班去了，从卫生间到厨房都收拾的一尘不染，凭我对师彤彤的了解不能够啊，我知道王表肯定又来过了。
怎么也睡不着，内心汹涌澎湃的，就起身去幼儿园了。我知道招生办老赵一直追张蕾，我想让张蕾去他那找找入园时候的档案，看看九日当时留座机没有。
我这么迂回，还不是因为他的手机关机了，我换卡了不代表我不记得他的号码，哎呦我错了，我跟大家伙坦白，我确实偷偷夜深人静的时候联系他了。
走到幼儿园门口，是小达子值班。小门开着我打算偷偷溜进去。
“蔷薇姐。”我都裹这么严实他还他认出来了，果然是个好保安。
“啊，达子你值班啊。”
“你辞职了，还换号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么。”
“刚换的，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好意思的说。
“我还以为再也联系不上你了，你个没良心的。”
我摘了口罩吸了一下鼻子说：“这不是来了，我来找张蕾办点事儿。”
“我找你也有事儿。”
“回头说吧，等下招生办下班了。”我匆匆忙忙的朝主楼走去。
“我要说以前你班有个熊孩子叫柳希希的你还记得吗？头摔烂那个。”
我猛一回头，问：“希希怎么了？她回来了？”
“没有，她不是转走了吗，关键是她家有个保姆这几天来幼儿园打听过好几次你，说一有你的消息，一定马上联系她。”
“保姆？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子？”
达子翻抽屉，翻半天才找到一张破纸递给我：“大概40岁左右吧，挺年轻，中等个子，姓林。这有她手机号，具体什么事儿，你联系她问问她吧。好像很着急的说。”
我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那串数字：“是林姐吗？我是沈蔷薇。”
“沈老师，终于联系上你了，你在哪里？你能马上来一趟朝阳医院吗？”
“怎么了？”我先找个栏杆啊柱子啊什么的扶好。我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旭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警察可能要找你了解情况。”
“什么时候？”
“大年初六，郝菲带走希希的那天上午。你先来，再说吧。”
脚底跟踩了海绵一样轻飘飘的就上了出租车，脑子一片空白。
我催促司机说：“师傅你快点啊，快点啊。”
师傅说：“姑娘你没报地址我怎么快啊。”
我在后排都快崩溃了。
电梯停留在脑外科7层，我随着人群出了电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医院要不要这么大啊跟个迷宫一样。
林姐找到我的时候，紧紧的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悲喜交加。
“严……重吗？我能看……看一眼吗？”是不是太冷了我上下牙一样在磕碰，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在ICU病房，肯定是很严重的，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
“找我？”我一脸迷茫的问，九日这是因为找不到我，想不开自残了么。
“对。”
说话间我被林姐带到病房外面，现在还不是探视的时间，我只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摸到冰冷的铁门，除此之外只能感觉到心脏被搅拌机来回搅拌。
走廊上坐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的，皮肤很白，其他特征很模糊，很淡漠的样子。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玩手机了。
“这是苏芬，是小旭的大学同学，这几天多亏她帮忙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撑不下来。”
哦，原来是她，我忍不住又仔细多看了她一眼，她撇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根本没打算跟我说话。
“林姐，到底怎么回事？”
林姐还没说话，先抽噎上了：“初六，郝菲带希希去美国，小旭开车拉着我去机场送她们。我们准备了好多礼物，快到机场的时候小旭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就加快了车速没在机场停直接奔回城的方向了。出高速的时候小旭边打电话边并线，可能没注意被后面一辆超速行驶的车抵到了隔离带上。肇事司机逃逸了，我当时也吓蒙了……从来没有遇见这么大的事情啊，前挡风玻璃全碎了，可怜小旭被救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血，头部受了重伤，还有很多玻璃渣子都在头上，还……因为撞击……引发心脏病发作……”
“什么？他……有心脏病？”我的内脏被搅拌后开始打汁儿了。
“是先天性的，你不知道吗？哦，小旭从来……不喜欢跟人说这个事情，除了家人……好像没人知道。”
林姐已经泣不成声了。
苏芬走过来，递给林姐一沓纸巾。然后双手抱在胸前。
“你就是沈蔷薇对吧？”她问我。
“昂，是的。”我舔了一下嘴唇。
“警察在调查案发现场发现了他的手机。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他的保健医生的。咨询妇产科留床位的问题。说了两句就出事儿了。所以他的医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数第二个通话记录就是你打的，通话时长有5分钟，你还能回忆起来你说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要在他开车的时候打电话给他？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从不会这么冒失，还有什么比去机场送希希更重要的事情呢？”
我打的，是我打的。我的脑子里像引爆了一颗*，狼烟四起。我连哭都忘记了，肠子都悔青了。
我正在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试着组织语言，林姐电话响了。她说了两句就递给我：“给，你接吧，是郝菲，她很担心柳旭，她说有话给你说。”
“郝菲姐。”
“沈蔷薇，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手机都关机了，柳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出现，你不是爱他吗？难道一切都是说给我听的？”
“不，不，郝菲姐你误会了，那天真的发生了太多了巧合。我现在脑子太乱了，我也是刚知道这个事情。”
“那天你到底用什么方法阻止他来机场的，怎么就出事儿了。肇事司机也逃逸了，指望警察去办案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会找人查清楚的，如果跟你有关系，或者你骗了我，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吃不兜着走。”
颓然挂了电话，我一句话都没有解释。如果有神灵，请帮我把九日换出来，我躺进去行不行。
忐忑不安的等到下午4点，探视的时间，因为属于危重病人，也只是隔着玻璃看看里面。帘子拉开的那瞬间我几近崩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惨，头部全被白色绷带缠绕，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的仪器发出急促的滴滴的声音，这是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九日吗？这是那个窗前弹钢琴的九日吗？这是那个无限疼爱希希的九日吗？这是那个在香山眺望远山的九日吗？这是那个在山路上背着我狂奔的九日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特么快给自己的手指咬断了。
我脑子里都是各种有关于这个男人记忆的片段，都是帅的不得了的，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样儿的，都是高大上的，可是现在他却躺在那里，静静的任人摆布。
我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疼，我用袖子一遍遍擦着玻璃企图看的更清楚一点。
如果那天可以重来，我宁愿我没有打那个电话，我宁愿我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医生出来了，我们都冲上去询问情况，今天是第三次抢救，情况基本稳定了，如果明天没问题就转普通病房了。
谢天谢地。
九日转到普通病房以后，我跟林姐就开始了倒班配合护工照顾九日。我白班，她晚班。
警察也来做了笔录，询问当天电话通话内容，他们绘声绘色的还原了事发当天的现场情况，还有大量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照片，事发路段属于监控盲区，肇事司机至今逃逸。
从此我过上了以泪洗面的陪护日子。
苏芬下班以后偶尔来探望，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九日公司的同事陆续送来营养品，韩珊也来过一次。来的那天我正在给九日按摩手指。因为每天输液手都肿起来了，我一边揉捏一边跟九日说话。
我说：“九日啊，你快点醒来行不行，我还要和你比赛弹钢琴啊，我后悔了，我不该骗你，我更不该赌气去香格里拉，我不该天天诅咒你，求求你快点好起来，行不行啊。”
韩珊推门就进来了，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就放下手包，绕到病床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呵，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跟柳总关系不一般呐？”她狐疑的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