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我特么都这么哄你了，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完美的东西，有的人生来就带有先天残疾，人家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吗？林姐眼睛都要哭瞎了，还有你老家的父母你想过醒来第一时间问候一下吗？他们多久没联系上你了。你继续作吧，我走了。”
“蔷薇……”
“我名字不收费叫着好玩是么，你这样叫来叫去的，我都烦了。”
“我想尽快出院，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他的眼神比烟花还落寞，我有点不忍直视。
半个月没刮胡须已经长出来了一截，青黑一片茂密的分布在下巴上。眼睛空洞无神，那个颓废至极，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你回去乖乖躺着，我去问问祝主任。”
走出病房，我在走廊上呆坐了很久。
林姐送鱼汤来了，我简单交接了一下，终于可以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个懒觉了，这段时间吊在半空中一样的感觉，太虐心了，裤子都松了一截，不系皮带还固定不住了，刚好免费减肥了。
楼下沙县小吃随便凑合了一点，回家收拾妥当打算关机睡个天昏地暗。微信上邵嘉瑞那小子的笑话已经开始自黑了，他妈昨天安排他相亲了。一见面那女的只顾喝饮料头都不抬。他就跟那女的说，你好安静啊。本来接下来想说我就喜欢你这么淑女范儿的。对方说话了：废话，姑奶奶我特么都跟你不熟你指望我说些什么啦。
我发了一个呵呵对这几天的冷淡表示歉意。
邵嘉瑞可能在吃饭，我还听见吧唧嘴的声音，发来一段语音：你一回来就把我拉黑了么？说啥都没反应。你是怪我没上你么？
我：你来。
邵：干嘛，现在补上吗？
我：你看我不打死你。
邵：你还是感谢我吧，我到处帮你找工作呢，我表姑父的亲侄子也开了一家幼儿园，你去那干吧。
我：不想在幼儿园干了，我现在还不能上班，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邵：是参加《非诚勿扰》还是《中国达人秀》？
我：别扯蛋，我差点就酿成大错了，害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邵：哪个样子？
我：反正惨不忍睹。我几天没睡好觉，先睡会儿不说了。
邵：等等，我最后提个建设性的意见哈，底裤的从款式到颜色都太保守了……
我：滚，变态，再得瑟拉黑处理。
我一想起在香格里拉被偷看，就跟吃饭看见碗底有猪毛一样一样的。
彤彤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还在闷睡。其实睡的一点不都踏实，老做噩梦，都是车祸现场鲜血淋漓的画面，还有九日绝望空洞的眼神，还有我在水底透不过气被大团大团的海藻缠住没法脱身，还有悬崖边老虎张着血盆大口一步步逼近我，这么几个小时就跟电影预告片一样一个接一个不断在梦里滚动播放，醒也醒不来，动也动不了。
突然感觉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在我脸上，我“啊”的一声坐起来，就看见一个人影退后几步，也跟着我“啊……啊”的叫的狼哭鬼嚎的。
“干嘛？”定睛一看，是彤彤下班回来，窗外已经沙黑了，我头晕脑胀的把枕头立起来。
“我还想问你干嘛，我不过看你打呼噜扔了个枕头到你头上，你就鬼叫鬼叫的。”
“可能是我做噩梦了，醒了也好，饿的很。”
“炸酱面做好了，起来吃还是给你端过来?”
“彤彤你要不要对我这么好啊，等你跟杨老湿结婚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怎么办啊？”
“暂时结不了了，杨得回去以后就变卦了，今年夏天不回来了，跟导师访美。”
“你说他不会变心了吧。”我边穿衣服边问。
“乌鸦嘴，呸呸，不会的，过年到我们家来说的可好了。”
我跟彤彤一人一盆炸酱面，就着黄瓜条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我突然想起什么。
“还有面没？”
“你没吃饱？”她盯着我手上比脸还大的盆儿问我。
“有人还没吃呢，我给九日送一碗，趁着酱还是热的，给他尝尝你炸酱的手艺。”
“你丫这么上心，真服了。你要是拿出对他好的千分之一对王表，我保证你收获更大的幸福，王表更适合过日子。你看九日那面瘫的样，让人冷的发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做家务，我都怀疑他床上表现会不会让人性冷淡啊。”
“别怀疑，不会。”我一脸黑线的纠正她，“现在这种时候，是他心灵最受伤的时候，我一个无业游民不献一点爱心也说不过去吧。”
“好，好，你去献，你别拿我的东西去献爱心行不行啊。”
“不行。你现在跟王表统一战线了啊可了不得了。”
“那是我老乡，我也实在于心不忍看他这么虐自己。丫跟我说这辈子非你不娶，你要不嫁，他就当和尚去。”
“那你转告他，如果世界上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嫁给他，一种是当尼姑，我选择后者。谢谢。”
“你自己说啊，凡是破坏人家梦想的，破坏我们革命战友友谊的我都不会干。”
说话间我已经把锅里的手擀面都捞到保温盒里，用炸酱摆了个爱心的造型就出门了。在医院门口我还买了一束蔷薇花，浅蓝色。只是不太新鲜了，估计都没人喜欢这种花吧。
兴冲冲的冲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只是他们利用的一颗棋子，大势所趋，我有什么办法呢？”
九日说：“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哥吗？你在他的墓前怎么说的？”
哦，听这个声音好像是韩珊啊。
韩珊：“你务实一点，如今这个社会哪个不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为柳氏付出这么多，柳洪波在的时候就许诺我要给我股份的，可是呢，给了吗？我跟着你这么几年全心全意，可是我在你心里的哪个位置呢？我在北京漂这么多年，累了，你敢给我婚姻的承诺吗？你不敢对吧，可是有人敢。”
“Su
y，你不要激动，你这样配合他们搞分裂做只会把公司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让我们的客户怎么想，让我们的员工怎么看？我们的竞争对手都躲在暗处看笑话，从而趁虚而入抢我们的客户。”
“客户？让我告诉你吧，在你住院期间，大家都对你醒来不报有希望，他们早就通知了我们的vip合作企业，对那些高管送礼吃饭娱乐美人计一切糖衣手段都用过了，现在，早就狼狈为奸了。”
“你们……”
“也不是那么绝情，老杜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虽然心狠手辣，毕竟还顾及当年你大哥柳洪波的知遇之恩，所以没把事情做绝，给你留了一小部分客户资源没有下手，其实他早对谋权篡位虎视眈眈了，刚好你这一起车祸给了他机会。公司的员工只知道业务扩展要开分公司，他的心腹都转移了，我也表示遗憾，你知道我无能为力的，我还得靠自己养活自己。”
“呵呵。”
“旭，你居然还笑的出来，他们料到你不会起诉，因为这是你大哥苦心经营的心血，你不会让公司在你手里变成丑闻对吗？”
“你走吧。”
“旭，如果你考虑娶我，我还愿意回来帮你扭转乾坤，客户怎么丢的我怎么给你弄回来。”
“趁我还冷静，你快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滚！”
没动静呢，韩珊这死女人脸皮真够厚的。九日怎么样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推门而入，九日皱着眉头捂着胸口，脸色非常难看。
“韩小姐，柳先生需要休息，医生说不能受刺激，请你快出去。”我退到门边。
“沈蔷薇这有你什么事儿啊，阴魂不散的。”
“好，我散，我现在散，我在走廊等你。”我朝她点了一下头就出了病房。
她“哼”了一声，紧接着就出来了。
我拿着饭盒和花就砸她脑袋上：“你特么的贱人，说谁阴魂不散，我不发威你真以为我是hellokitty吗？”
这女人穿着细高跟鞋，没料想我会来这么一下子。加上地上被保洁刚拖过，踉跄着就摔倒在地了。我趁势扑上去拽住她的头发就拼命撕扯。
“啊……救命啊……啊……你干嘛，你要干嘛啊？”
“我干嘛，我弄死你个婊x子，背信弃义趁火打劫无耻下流过河拆桥的白眼狼。你看我脑子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形容词送给她，说的特别流畅，下手非常迅速。简直是义愤填膺为民除害的女汉子。
“有话好好说。”
“说你二大爷的，让你欺负人，让你背叛，我今天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慌乱中脱了高跟鞋就朝我脸色拍。
呼啦好多人都围上来了，有拄拐的，有孕妇，有老人，有小孩，有病人，有家属，有护士，有医生。有抬着盆的，有嗑瓜子的，有拍照的，带着各种眼神疑问在讨论这场恶性斗殴事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