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开口，九日全都明白了。
“看过《羊皮卷》吗？”
“没有。”
“有一种态度叫自信，一颗最平凡的种子，哪怕种在心里都有机会发芽。在我心里就有一颗随时都会发芽的种子。你给自己种一颗叫自信的种子好吗，其实你一直都缺乏自信，做事情是，谈感情也是，沈蔷薇你看着我，你敢不敢大声问我爱不爱你？难道你从来都不想知道答案？”
“这都能扯到一块，问了有意义吗？”我咬着嘴唇，假装轻松的问道。
“嗯。必须有意义。”他坚定的点点头。
“你不爱我对吗？”
“重来。”
“你……爱我吗？”我手心为毛出汗了，我跟其他人逗逼的气势哪里去了。
“重来。”
“那，那，你爱我吗？”我抬头直视着他，捏着衣角没底气的问。
我好怕等下被他戏虐，游戏结束，还加以点评，你这个气势不够啊，语气不对啊神马的，培训师最擅长干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揪着别人弱点不放，戳人家痛处。我上次参加那个破培训班就是，非要让念什么绕口令，我儿是我儿，我爹是我爹，我是我爹儿，我是我儿爹。在底下念的挺好，结果一上台我儿就变成我爹了，台下哄堂大笑，别提多尴尬。
“好吧，沈蔷薇，我爱你。”他顿了一下，看着水流湍急的江面说，“在医院的时候我听见你在我耳边碎碎念，要是往常我觉得好烦，但是那是我清醒过来传给我的最美的声音，混沌不清的脑子里第一个清晰的人影居然是你，你说你第一次看见我就暗恋我，你说你第一次跟我短兵相接就败下阵来，你说你第一次去我家像吞了苍蝇，你说你第一次画我弹钢琴的样子手抖，好像还提到那天醉酒后……”
“停停，柳老板，刚才讨论的是自信心的问题吧，演戏呢，别演的太过了。”
“我躺病床上的时候脑子一直在努力回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每当回忆到你这里的时候都是暖暖的，你是我身边女人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但是你努力，自觉，乖巧，善良，也很有脾气，所以我不自觉想保护你，那夜你在荒郊野外崴脚了还假装坚强，那个清晨你给希希洗衣服的时候我在你背后站了有20分钟之久，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让我第一次产生家的感觉。你说你怀孕了的时候，幸福感陡然加剧，我内心很挣扎，因为我很担心，我身体的状况，我害怕一旦出现意外，以后你跟孩子怎么办，我很想勇敢一回，想告诉你现状，听听你的意见，在去机场的路上听你说肚子疼，发生事故的前一秒我还在想你怎么办……你为我承受这么多痛苦，我必须给你幸福。所以我爱你。这不是演戏。”
“我不介意你的病情，真的。可是，孩子是骗你的。”我羞愧的别过头去。
“我知道。”
“我不撒这个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已经在昏迷的时候忏悔不下百遍了，我也知道了。”他拨了一下挡住我眼睛的刘海，拉过我冰冷的手塞进他的口袋。
“你昨天在机场不是还劝我找男朋友么？”
“我等你说，你不是么，按照我的理解，你都敢跟韩珊干，简直是鸡蛋碰石头，采访你一下，那时候，你哪儿来的勇气？那么这句话你也小菜一碟吧。”
我呆在了那里。怎么没有一点前奏，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被暗恋的人表白了，还是在这辽阔无边的长江上，还是在这汽笛轰鸣的轮渡上。
是的，对全天下我都大大咧咧，唯独你，我小心翼翼。
我抬起手贴在他额头上。也没发烧，昨晚好像也没喝酒。
他顺势把摁在他怀里：“这是我除工作之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这是我除希希外第一次说我爱你，这是我醉酒之外第一次清醒面对我的感情。”
“你不是为了哄我演说ppt，乱说的吧。”
“蔷薇同学你要不要这么破坏氛围的？”
“嘎嘎嘎，那好吧。”我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幸福来的太突然，简直不能自持。
打车到绿农有机庄园，已经临近中午了。老总姓崔，胖，暂且亲切的称呼其为崔胖子。30岁左右，肥头大耳比我姨夫更像厨子，我很想抽空采访他一下，有机产品这么催肥么。九日跟崔总寒暄了市场行情，经融危机，股市房价。我刚准备说合同方案，崔胖子说餐厅发微信来，午餐准备好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呐，对培训不够重视，作为行业领头羊，感觉不到危机呢。我暗暗替九日捏了一把汗。
午餐挺丰盛的，全部都是原生态滋补佳品。小鸡炖蘑菇，土猪炖粉条，大拉皮，爆炒牛肝菌，清蒸蟹，有机水果拼盘。这是来到东北了么。
“贵公司发展这么好，想必崔总一定有成功的秘诀吧。”九日抬起酒杯敬崔总。
“哈哈柳哥抬举，秘诀谈不上，运气多一点。”他摸着大肚腩洋洋得意的说。
“上次那个培训您感觉对您的管理有帮助吗？”
“培训，说实话哈，一般般，但是我有个特点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我看在你们公司那个珊珊小姐的面子上才去的，咱先不提培训，痛快儿的喝酒成不？”
三杯自酿葡萄酒下肚，就该我上场表现了。
“崔总，我再敬您一杯。这么年轻就这么有为，实力是杠杠的，实在佩服呢。所以我们是专程来给您学习致富秘诀的，不提培训。”
“瞧瞧现在的小姑娘都了不得哈，小嘴巴巴的，这么甜，蔷薇是吧，明年，明年再来玩，我们庄园肯定就大面积种蔷薇了行不行。”
“崔大哥是东北淫吧。”
“嗯啦，佳木斯的。”
“艾玛老乡啊，我辽宁那嘎达的。我说看你老亲切了，听我口音不像是啵，走南闯北都忘了乡音了。”我开始胡诌了。
“你这小体格不像，但是性格挺像。我吧，在上海读的书，学的土木工程，没发挥专业特长，一心想种地。毕业后开始各种折腾。刚好迎合了市场需求，也没想到发展这么迅速。”
“哦，那说明崔总领导有方。真不赖。给东北人长脸，来，走一个。”
“叫哥，再总总的我跟你急。好多来我这的人，装的跟二五八万一样，吹的多牛逼，一到喝酒就推脱了，明显不把我崔胖哥放在眼里，其他的都是扯犊子。你说对吧，柳哥，蔷薇。”他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九日侧过身皱着眉头问我：“扯什么？”
我笑了一下，接过话说：“崔哥说的扯犊子。在东北，犊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滚，可以扯，可以护，可以完，可以瘪，可以装，还可以和王八配在一起，是不是一个万能的犊子。”
崔胖子拍着桌子，竖起大拇指说：“咱东北老妹儿揍是幽默，总结的好，淫才，淫才啊。”
“主要是见着崔哥老激动了，幽默细胞就不自觉的就粗来了。”
“我喜欢你……的性格。”说完他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敢情说段子能下酒，早知道我多准备几段，这一时半会现找怕是来不及了。这崔大哥我算摸着脾气了，属捧的，暗暗吃惊，真是好酒量，我们三个人喝了800ml自酿的葡萄酒，他嫌不够。又换了茅台。
“这是朋友送我的30年的九龙墨宝，就喜欢跟你这爽快人喝酒。这一瓶干不掉都不许走。”
“哥，您真为难我了，但是，但是既然您喜欢，我豁出去陪您。我们柳总身体抱恙就不能再喝了。我替柳总喝三杯。”
“别，我自己喝。”九日自我解嘲道，“等下崔老弟滚犊子就该上场了。”
“啊哈哈，柳哥言重了，咱不是那样人，实在不能喝就不勉强。那柳哥多吃菜，都是我们庄园的出来的最新鲜的食材，最顶级的厨师，不要客气。”说着他还让服务员移走了九日面前的酒杯，换上了茶水。
我还是遵照承诺干了三大杯，有种人天生就具备饮酒天赋吧，我只觉得入喉的仅仅是有点辣口的水而已。“哥，你实话说，你都这么优秀了有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呢？”
“这个还真有。”崔胖子放下酒杯点了一根烟嘬了一口。
“有没有觉得员工积极性不高？人员流动性很大？岗位不够规范？”
“这个也有。”他锁着眉，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喜形于色，有戏，他是不是要上套了。刚准备对症开药。
“小蔷薇啊，表绕弯子，哥心里亮堂着呢，我个人感觉啊，培训这个行业既然存在就肯定是合理的，企业嘛要追求进步才能发展，但是有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资金大张旗鼓全员出动，这是个让人深思的问题。那啥，如果有诚意，咱就先干了这一瓶，下午培训的事儿我拍板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东北人么，爽快，财散人聚，对不老妹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