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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义猫蹦蹦

十八 义猫蹦蹦

十年浩劫初,北京青年罗中云因出身反动技术权威家庭,又因于大学内有反对动乱之言论,其与父母遭红卫兵遣送至东北原籍独山岭村劳改。

中云与父母被安排于村内一间土屋,开始劳改生活。全家整日无歇,其父母体弱多病,不堪重役,难以忍受,数月后,先后卒矣。

中云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身受劳改,倍受欺凌。其吃不饱、穿不暖,每日干繁重之劳役,晚疲惫之极返家。土屋破烂不堪,窗歪门斜,墙皮脱落,地面潮湿。每夜,鼠成群出没,偷食其口粮,咬其被褥,猖獗之鼠竟上炕头,咬伤其脚趾,让其难寐。半年余,健壮之中云折磨至瘦骨嶙峋。

冬去春来,春节至,社员欢度佳节,互相拜年。中云却清冷寂寞,无一来客,难怪乎?孰敢与反动子女来往?其心中酸楚,泪夺眶而出。其暗自流泪之时,忽一只小猫跌撞进屋,猫不知食何物,口吐白沫,干呕不止,二目翻白,身之毛打绺,钻进土屋,遂趴地挣扎不起。中云惊喜,其将猫抱起,放于锅台之上取暖。其曾闻用干电池内黑粉末灌入猫口,则能解猫食中毒。中云寻一节旧电池,砸开取末,试灌之,短时后,猫果将所食之物呕出,终于“喵喵”出声。救活一条小生命,中云欣然露笑,此乃其回乡劳改首次笑也。

两日后,小猫复康,中云见猫俊俏,双目闪光发亮,绒毛黑白相间,两只大耳坚立,须毛挺长,真乃灵气十足也。此拜年之猫不知何谓反动家庭出身,住土屋不走,愿与中云为伴。从此,中云不再孤独,其见猫欢蹦乱跳,遂起名唤“蹦蹦”。

中云得猫如获至宝,每晚睡时,蹦蹦守其旁。蹦蹦通人性,知中云有救命之恩,每日收工,闻中云脚步之声,如箭蹿出,顺中云腿爬至肩,亲昵喵呜,用腮蹭其脸颊,让其心感快慰,忘却劳累。每周末晚,大队召集黑五类分子与劳改人员训话。中云出门赴会,蹦蹦遂爬其肩头,随其至队部,中云言声去也,蹦蹦从肩上跳下,连蹿带跳入漆黑夜幕而归。自从蹦蹦入屋,猖獗之鼠渐少矣,蹦蹦捕鼠无数,中云无虑其微少口粮被盗,并能安然入寝矣。蹦蹦为中云添乐增趣,从此度日不孤独矣。

劳改队内有位姑娘,姓唐名雯娟。唐雯娟沈阳人氏也,其资本家出身,高中毕业之时,家遭红卫兵砸抄,父亲不堪凌辱而自尽,母亲遭打,腿残至瘸,母女遭撵返乡,接受劳改,母原为教师,端庄典雅,明星般漂亮,雯娟虽纤弱,却比其母更美,一双明眸充满柔情,因被管,雯娟见人未敢抬头,言低声弱,一副天生有罪而永受罪之然者。中云虽常与其劳作,却很少互语。 雯娟漂亮,似盛开之牡丹于众女间,艳压群芳,光彩夺目。村中无赖者垂涎欲滴,劳作时,凑其身旁,常言下流之语撩拨之,其不敢反抗,低头不语,任无赖者秽语言之。

村专政小组主任姓曹名黑子,其原乃本村无赖也,平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年近而立,尚未成家。动乱始,其见时机至,组织红卫兵,四处串联,上窜下跳,篡任村领导之职。其横行霸道,胡作非为,待黑五类骄横之极,张口骂,闭口打。其见雯娟漂亮,早生邪念,欲寻机下手而获之。

为获雯娟,曹黑子心生一计。一日晨,曹黑子将青壮劳改人员集齐,令各备干粮上山打柴,并规定数量,若未完成,不得返家。此类人员均为黑五类之子女,不足二十人,身体较强壮,只雯娟虚弱。曹黑子估计雯娟定会晚归,日落时,其伏于村外高粱地窥之,伺机下手。

傍晚时分,打柴者陆续归,雯娟负柴汗淋漓,艰行于后,离伍渐远。夜幕降临,弯月当空,至高粱地,曹黑子蹿出,截住雯娟,佯笑问之曰:“小唐,今日累耶?”雯娟见曹黑子,心中一怔,忙应曰不累。曹黑子动手解带,“汝累矣,吾帮汝背,汝歇之。”雯娟明曹黑子心怀歹意,心思:汝何时曾助被管人员劳作?今日为何一反常态?慌忙后躲,然已不及,曹黑子一只手已抓住背带,另一只手摸其前胸,雯娟大骇,弃柴,转身欲逃,曹黑子岂肯罢之,拽住雯娟,搂于怀内,用力拖向高粱地。雯娟不敢呼救,拼命挣扎反抗,危急之时,于月色朦胧中,猛闻“啊呜!”一声嚎,曹黑子惊骇,弃雯娟,见一只猫窜过,此蹦蹦也!其见中云天晚不归,来此寻主。

雯娟趁机脱身,曹黑子骂猫,紧追不舍,此时,又闻一声喝问:“谁?”雯娟与曹黑子皆止步,定睛视之,喝问者乃罗中云也。收工时,中云不慎将斧失于山沟,其下沟寻之而晚归。曹黑子闻声,欲溜之,然已不及,其见中云,恐丑露,上前佯笑曰:“小唐,汝何以惧?吾欲助汝,与汝谈近日之思想情况。”

蹦蹦“喵呜!”一声,爬上中云肩膀,中云拍拍蹦蹦,放下柴禾,上前,将雯娟让至身后。中云早耳闻曹黑子之劣迹,此时见雯娟慌恐之情,复见曹黑子佯笑之嘴脸,心知肚明矣,问曰:“曹主任,汝做思想工作应于办公室,如此黑灯瞎火之荒野焉能行也?” 曹黑子无言以对,“汝,汝臭……狗崽子!竟敢管吾?吾随心所欲也,孰能止之?”其敛笑,露狰狞之面目。中云一针见血曰:“曹主任,汝连追带赶,未见如此做思想工作者,恐另有所图也?”曹黑子老羞成怒喝曰:“汝等劳改人员能将吾如何?”其一手叉腰,另一手指中云,骂曰:“汝妈巴子,竟敢羞辱吾!从明日始,每日早请示前,至大队部打扫卫生,打扫毕再上工!”其又指脸色吓白之雯娟,“汝亦同也!”言毕,甩手溜之。

此事过后,雯娟提高警惕,每日上下工,其与中云形影不离,相濡以沫,其下工后,常至土屋助中云理家务。雯娟喜欢蹦蹦,闲时逗乐,蹦蹦时而蹿至中云肩,时而跳入雯娟怀,“喵呜喵呜”叫之不停,似为二人说媒,二人哈哈笑之,土屋内其乐融融。二人之情渐深,曹黑子嫉之而无奈。

未过多日,大祸临头矣!此日,中云与雯娟与往日同,早至大队部打扫卫生。大队会议室正中墙壁挂一幅大镜框,内镶主席相,雯娟踩凳用抹布擦镜框,用力过猛,挂镜框之钉松动,镜框脱落,扑嚓落地,玻璃摔碎,主席相裂开,雯娟骇叫,几乎瘫地!曹黑子于隔壁办公室闻声而来,见此景,瞪蛤蟆眼,喝曰:“谁?何人所整?”雯娟浑身发抖,上牙打下牙,言语不出,此时万未料之,中云挺身而出,替罪曰:“吾,吾不慎为之。”曹黑子吼曰:“汝!欲谋造反!汝妈巴子活腻矣,竟敢碎主席像!”众人闻之,聚于门外观之。中云辩曰:“吾不敢,吾不慎……”曹黑子喝令:“来人!将此狗崽捆牢,堵嘴游街!休让其胡说八道!”。

中云被绑,押上街头,其嘴堵破布,脖挂木牌,上书:现行反革命罗中云。众打手押之,鸣锣开道,“速看!现行反革命罗中云竟敢碎主席像,罪该万死!” 中云被连推带打,鞭子抽其后背。知情者远望而叹息,怜悯此大学生,用惋惜目光视之,然众顽童不明,随其后吵嚷,向其撒沙子、吐唾沫、骂其狗崽子。

从村南至村北,从村东返至村西,中云游遍全村。回至大队部,已近中午。曹黑子仍不罢休,令打手将中云头朝下、脚朝上、吊于队部外一棵枯树之下,令被管众人员列队观之,众社员停工来围观。众鸦雀无声,表情木然,雯娟站于队伍中,其视倒吊于树下之中云,心欲碎矣,中云!吾惹之祸,吾害汝替罪!雯娟肝肠欲裂,欲上前道明真相,然后撞死于枯树之下,其向前动身欲冲,然见站于侧瘸足之母,顿失勇气,乃天生怯弱阻其冲动也。

中云反吊于树下,此时眼前众人与景物皆成倒影,世界颠倒乾坤也。曹黑子洋洋得意之,与众打手坐于枯树旁乘凉,嬉笑曰:“吾视汝有何能耐,竟敢与老子作对,今日让汝尝倒栽葱之滋味,汝以后还敢多嘴否?”

盛夏烈日,炙烤大地。中云之泪汗交汇至头顶,顺顶流下,吧嗒落地,地面发烫,冒起白气,蒸发于空。忽然,其闻一声“喵呜!”,觉肩动,朦胧中见蹦蹦抓其衣爬上,蹦蹦迅速爬至其被捆双足,蹲于足掌之上,“喵!喵!”哀叫之,声调凄凉,似唤众人救其主。

众社员见此,先惊奇,后发窃笑。曹黑子见此,勃然大怒,喝令打手:“速将猫摔之!”一打手蹿上,揪猫之尾,于半空抡圈,用力摔出,中云痛心闻猫一声惨叫……短时后,中云复觉肩动,蹦蹦返回,复抓其衣爬上,中云觉蹦蹦无力,动作缓慢,蹦蹦将爬至双足,其觉腿湿,殷红之血顺其腿流向背,于脑后淌之,染红顶下之黑土,接之,闻吧嗒声,蹦蹦从其身滚落于地而毙,亡于主人头下。中云痛彻心肺,眼前发黑,顿失知觉而昏迷也。

蹦蹦之死惨不忍睹,感召数位老者,上前劝曰,“曹主任,何必如此整之?”“欲出人命,如何收场?”“若出人命,如何向上级交代?”曹黑子视惨死之猫,心寒胆怯,其惧若出人命,难以交代,遂摆手,示意打手松绑,将昏迷中云拖至土屋,丢于炕上。

至天黑,中云醒,睁双目,见己于阴暗之处,手摸四周,方知躺于自家土炕之上。其觉浑身无力,口干难受,其挣扎欲起。此时,其闻低声呼唤,“中云兄,汝醒欤?”闻声乃雯娟之音也。雯娟推门进屋,扑于中云之怀,痛哭流涕,“吾,吾害汝矣!吾害死蹦蹦,唏嘘!” 中云轻拍雯娟之背曰:“小唐,莫哭,去,给吾碗水,吾渴之难受……”

一碗凉水入肚,中云觉气力增,其挣扎坐起。雯娟取出怀中小布包,打开,泣曰:“吾母给汝烙……两张饼,一块咸菜,今日之实情,吾告之于母,其让吾送来,汝食……”中云一日未餐,已饥肠辘辘,其狼吞虎咽,将包内之食一扫而空,习惯道声谢谢。雯娟复扑于中云之怀,其不敢恸哭,黯然流泪,泪湿前襟,愧曰:“汝还谢吾,吾不知何以报之?……”

月之冷光从门缝挤入土屋,射于潮湿地面,屋外沉寂,只闻昆虫悉鸣之声。中云与雯娟紧拥,四行泪水交织,两颗爱心相融……

次日晚,中云与雯娟寻回蹦蹦之尸,将其埋于屋后,锨敛坟头。中云默然致哀,忆蹦蹦往日欢蹦乱跳之情,忆其增欢添乐之景,再思枯树下一幕,当己被倒吊于树下之时,只有其不惧受牵连,挺身而出,疾声呼救,其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之时,仍再次呼救……中云泪流满面,痛心拔脑。残月斜挂,月光惨淡,繁星点布,弱弱无光。良久,中云仰天长叹:“呜呼哀哉!蹦蹦,汝若在天有灵,定会见恶人遭恶报!”

果不出中云所言,蹦蹦惨死之景,困扰曹黑子之魂,其夜夜做噩梦,梦见蹦蹦变成虎,张牙舞爪向其猛扑,其心惊胆战,日日寝食不安,久之,视现迷幻,患夜游症,每晚浪游于村。动乱中期,村现两派,由文斗至武斗,双方各有伤亡。

一日夜,曹黑子睡梦中似醒非醒,恍惚见一美女立于炕前,其淫意荡漾,起身扑向女,女躲闪出屋,其紧追不舍,女出户,其**随后,女出村,其仍追之不舍,女至村外,忽化作猫,似蹦蹦,蹦蹦复翻身变成虎,向其猛扑,其惊骇逃之,扑通落陷阱,陷阱乃对立面所设,陷阱内设钢刺,钢刺穿心,曹黑子一命呜呼!

春雷轰响,动乱结束,邓公复出,动乱结束。中云昭雪平反,回城就业,与雯娟喜结良缘。时光荏苒,往事渐淡,然夫妻二人怀念蹦蹦之情刻骨铭心,每忆起,伤心不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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